进入的一刹那，廖青苏便见到那身姿绰约的白衣仙人端坐在正殿之上。
眉目冷然，眼底清淡无波，薄薄的唇瓣紧抿，全身透着挥之不去的霜寒之意，廖青苏不禁被冷得一哆嗦。
廖青苏未注意到的是，沈东云见着他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弟子拜见师尊。”
恭敬地弯腰抱拳行礼，只一下又挺起笔直的腰杆，明亮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高坐在上的沈东云。
偌大的大殿内并未有第二道话语，廖青苏干巴巴地站了一会儿后，又开口：“师尊……？”
这次沈东云倒未沉默，薄冷的声线吐出的字眼却令廖青苏心虚的低头。
“此次沧州除妖，与我汇报一下情况。”
呆了一瞬，廖青苏咽了咽唾沫，故作镇定：“此次弟子前往沧州，一路无碍。鸿蒙森林外围妖兽似被猎绝，于是我便深入内部，妖兽虽凶险但所幸弟子并未受伤。”
“为何不过半月便提前返回？”
听罢，廖青苏面色怪异，眼神飘忽。
“弟子已成功斩获25颗妖丹，不愿在外游玩，故提前回宗修炼……”
言辞恳切，掷地有声。
“为何不上报于我？”
“鸿蒙森林，危机四伏，你修为尚微，不可鲁莽。”
沈东云拧眉，深深地望着廖青苏，那浅淡的眼眸带着竟罕见的生出几许苛责。
廖青苏瞧见那眼神时心中讶异，揉了揉眼睛后又径直看去，那眼神却已无波无澜。
果真是看错了，沈东云怎会为他流露一丝情感，廖青苏心道。
“弟子知错，是弟子不敢惊扰师尊修炼，恰实力有所提升，便想着去历练一番。此番是弟子自作主张，请师尊责罚。”
沈东云看着阶下乖顺请罚的廖青苏，似乎真的知错般低着头，毛茸茸的脑袋一动不敢动。
太阿峰中廖青苏的一举一动沈东云只要心念一动便能随时知晓。
他自然知道廖青苏一举突破开光期后便立马去沧州除妖，动作迅速麻利，一丝欲与他汇报的动作都没有，与他自己所言的“不敢惊扰”实在出入过多。
沈东云并未戳穿，只另外发问。
“你身上的灵气十分混乱，且集中于下腹而非丹田，途中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廖青苏结结巴巴道：“回师尊，弟子…弟子只是下腹…呃…受了些小伤，况且出门在外没有伤药，便只能以修为护住。”
现下，解开体内情毒才是重中之重，不知为何，体内明显已经微弱的情毒残留却总让他惴惴不安。
只要把此事告诉沈东云，他便有法子去除残留情毒，杜绝后患。但不知为何刚张开嘴，话已到嘴边又换了一番说辞。
他完全忘记自己最开始“没有受伤”的说辞，脑中迅速想着借口，一时与之前说的话自相矛盾。
“那为何一开始说并未受伤？”
糟糕！
廖青苏暗骂一声，一直“呃呃啊啊”的憋不出半个字，最后勉强套了个理由：“弟子自小好强，一来是小伤不足挂齿，二来是不愿师尊担忧。”
沈东云未置一语，神情令人捉摸不透，但那冷意似乎减弱，廖青苏估摸着他相信了这个理由。
呼……
吐出一口气，廖青苏想：总算问完了。
沈东云何时同他说过这么多话，廖青苏难得对这样的沈东云有些陌生。一大堆的问题纷至沓来，他皆真假掺半。
他们师徒间的关系比前世别扭不少，太阿峰威风高嵩、云涌风飞，是世人眼中仰首以盼之地；其内部花晨月夕、杳霭流玉，宛若九天仙境。
哪哪都好，却不曾有一丝温馨、和乐，在外受的委屈回到这没有人情味的冷山中，如何说得出口。
廖青苏时常想，若得道成仙的代价是失去作为人的本性，无心、无情、无爱，努力修炼一辈子，最后变成和沈东云一样的冰块，那这漫漫仙途他不知晓自己能否撑得下去。
但廖青苏还是要提升实力，不然这一世他难保自己不会再次死于他人箭下。
这两种矛盾交织在内心，廖青苏只能无奈叹气。
“过来，站到我身前。”
沈东云语调总是很从容轻慢，可声线却仿若凝着一层霜，他一说话廖青苏便觉得自己正身处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