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出了一天外景，回到家时已经十分疲累。
别墅里一片漆黑。
谢仪想起赵衡中午给他发过信息，晚上可能会晚点回家，让他不用等，看来是还没有回来。
他站在玄关处，打算把灯打开。
“别开灯。”
谢仪猛然听见客厅里传来人声，吓了一跳，借着窗外的月光努力辨别着沙发上的人影。
“主人？”
“嗯，你回来了？”
谢仪摸索着走到沙发前，被男人一把抱住，拽到身旁。
赵衡的声音依然清楚镇定，但是客厅里弥漫的味道掩饰不住他在干什么。
——谢仪没想到赵衡不开灯，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喝闷酒。
他紧贴着赵衡坐着，可以明显地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酒气。
看来喝了不少。
他很少见到赵衡失态的时刻，对方似乎永远都是强大而冷静的，这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仪沉默了一下，思索如何开口。
赵衡先开口了：“今天的杂志封面拍得怎么样？”
“有些累，但是成片还不错。”
“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
“嗯。”
然后又是沉默。
谢仪不知道赵衡喝了多少，虽然对方的话语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黑夜里，只能隐约看见桌上有不少酒瓶。谢仪伸出手，试图摸一下是什么酒，有多少瓶已经喝完了。
赵衡按住了他的手，说道：“你不要喝酒，对身体不好。”
谢仪只好收回手来，犹豫了一下，抱住了赵衡的腰。
看来赵衡今天心情很不好，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对方，只能以自己的方式给予对方一点温暖。
毕竟让看起来十分厉害的男人醉酒，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
赵衡抱着温热的躯体，感觉身体似乎暖和了一点。
他继续喝着酒。
他的酒量很好，光喝这些还不会醉。
只是越不醉，越想醉。
他仰面靠在沙发上，看着其实夜里看不清的天花板，突然说道：“谢仪，你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你的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谢仪没想到他提起这个话题，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其实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我妈妈很温柔，做饭很好吃。我爸爸做事很厉害，特别会赚钱。”
说起父母，谢仪的声音都带了浓浓的孺慕与怀念：“我记得妈妈做的粥很香，爸爸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妈妈熬的粥，再吃两个大包子才走。我妈妈包的饺子包子都很好吃，尤其是素三鲜馅儿的，村里的女人都来讨教过她的手艺。”
“等到晚上回家时，爸爸就会从包里神秘地掏出一张碟片来，那是妈妈喜欢看的。妈妈这时候会很惊喜地抱住他。吃完晚饭后，我们三个人就会坐在电视前，打开DVD机，一起看爸爸带回来的碟片。”
说到这里，谢仪还专门解释了一下：“我们家当时有全村唯一的大屏液晶彩色电视，是爸爸专门从城里托人拉回来的，据说花了好几万块钱。DVD机也是他出差带回来的，是日本进口的牌子，特别先进。”
说完后，谢仪才想起赵衡家十分有钱，应该不会觉得他说的东西很贵重稀有，有些尴尬：“抱歉，我说的可能有些无聊。”
“没事，你继续说吧。”赵衡一直在听着。
客厅里没有人造灯光，只有从落地窗透进来的薄薄一层清冷月光，勉强照亮客厅里家具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银白的影子。
在这样漆黑的世界里，他们两个人似乎都摆脱了平日的伪装，只是相互依偎在一起，絮叨着家常琐事。
谢仪看不清赵衡的神色，觉得对方似乎没有不耐烦，便继续说道：“我还记得我妈妈第一次带我去电影院里看电影，当时走了好久好久的路，又坐了好久的车，才走到镇上的唯一一家电影院。
“我其实不记得那天放映的电影是什么，应该是个美国片，里面都是外国人。我当时只是觉得那些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和我们村上的人不一样，和镇上的人也不一样。
“回到家后我就模仿电影里的演员，学着他们说话、抽烟、喝酒，当然是假的。结果被同村的小孩子笑话，都围着我学我的样子。我妈妈还把他们都赶走了。”
谢仪说得自己都笑了。
赵衡有些默默，谢仪的经历他看过调查资料，知道一些，但是那时候他并不在意对方的过往。此时从谢仪口中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烂赌鬼的父亲，抛弃他的母亲，这样糟糕的父母，在谢仪口中说出来，却似乎是一对毫无瑕疵、疼爱孩子的夫妻，留下无数曾经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