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仪抬起头来，审视着白予霖，缓缓说道：“你既然说了经手的不止一人，为什么敢肯定就一定是我呢？”
“你不用着急对我分辩，不妨把这套说辞也说给衡哥听啊，看他是不是信你？说起来这个项目造成的损失可不小，几乎害赵氏子公司破产，衡哥也因此差点引咎辞去赵氏CEO的位置。”
这句话触动了谢仪脑海中的某根弦，他心头一紧，盯着白予霖看了一会儿，淡然说道：“你直说吧，想要什么？不然你肯定直接拿着这些所谓的证据去找你的衡哥，没必要在这里跟我废话。”
“呐，其实我想要的也很简单，”白予霖收起手机，“就是你主动离开衡哥。不然后面发生什么，我可就无法保证了呢。”
谢仪又仔细看了一眼招标文件的名字，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确实在赵衡的办公室见过类似名字的文档，就是赵衡要他天天陪着去办公室的那段时间。
赵衡很少在他面前回避这些事情，办公室里的东西也随他翻阅，只不过谢仪从来不关心，只找了一些书籍翻看，要么就是用办公室的高清屏幕看电影，所以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这份投标书被人泄漏给萧亦辰，谢仪确定和自己无关，但是有他和萧亦辰的关系在，任谁都会觉得他的嫌疑最大。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白予霖以为他在犹豫，轻笑道：“怎么，舍不得衡哥吗？还是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其实你有你的萧少爷，日后也是一样的前程远大，不必如此矫情吧。”
“那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说自己和赵总只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关系，但是从一回国就绕着他打转，一点消息都不肯放过，甚至还专门雇人跟踪我？”谢仪双手环抱在胸前，用下巴点了点手机里的东西，神色依然淡淡，“你要是真这么喜欢你的衡哥，干脆去向他告白啊？和我在这里纠缠有什么用？”
“你果然很清楚，恐怕一直都很得意吧，我争不来的人，却被你这样玩弄。”
“说不上玩弄，我和赵总不过是很纯粹的，”谢仪心在滴血，像是自己往心上扎刀子一样，面上却意外地维持得住淡定的表情，“钱色交易而已。他付钱，我陪他上床，仅此而已。只要你能出的起比他更高的价钱，我当然也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白予霖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不屑道：“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说起来你花了这么大力气，又是跟踪又是偷拍的，是想证明什么呢？”
“当然是证明你配不上衡哥的喜欢。”
“你就配得上吗？”
谢仪问得猝不及防，白予霖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的表情，一瞬间眼睛里划过无数情绪，有愧疚、懊悔、无奈和遗憾。
他的眼圈逐渐红了，紧紧盯着谢仪，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一样：“我也配不上，你满意了吧。”
谢仪并不满意，准确来说他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和白予霖都是笑话。为了一个男人争成这样，怎么会不可笑呢？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意思了，趁着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最好离开。
他转身走向宴会厅，白予霖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惊人的力道让他一时无法挣脱。
“你自己主动离开，衡哥就不会知道你是害他差点被对手收购的罪魁祸首，明白吗？”
谢仪的手腕被握得生疼，他皱起眉头，回身细致地端详了一下白予霖，白予霖被他的目光盯得全身发毛，再次逼问道：“明白吗？”
谢仪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最后那句话，他终于反应过来，小声地、不可置信地说道：“原来那次也是你。”
“什么？”
谢仪的心中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恨，像是前世的冤魂索命一般，他瞪着面前这个一脸疑惑的年轻人，简直是恨不得咬碎他的骨头，生吞他的血肉。这一刻前世的谢仪似乎在今世的谢仪身体中复活，他被冤枉的悲愤与不甘借由谢仪的身体倾泻而出。
这股怨恨来得猛烈，消散得也快，似乎是某个不甘的冤魂在最后一刻的呐喊一般，回荡在谢仪的耳边。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扶住旁边的铁艺高脚桌，被刚才过于激烈的情绪冲击得有些站不稳，脑子里有根神经突突地跳，让他头疼欲裂。
白予霖有些奇怪，伸出手，似乎是想上前扶住他。
“你不要靠近我！”谢仪发现对方一旦靠近他，心中满溢的怨恨就会再次涌起，只好低声喝止。
他努力站起，却不知道为什么站不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心脏不断抽搐。白予霖几次想要扶住他，他都甩开了。谢仪扶着旁边桌子试图支撑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这个桌子不是很稳，反而让他失去平衡，栽向旁边的泳池。
“扑通”一声，谢仪摔进了泳池，耳边是白予霖的惊叫声。
即使是夏天，庄园的室外泳池温度也不高，谢仪刚一入水，就被冰凉的池水激得浑身一哆嗦，呛了好几口水。
他会游泳，这种供人游玩的泳池对他来说还是没有危险的。谢仪努力保持镇定，打算游上岸，没想到小腿猛然开始抽筋。
糟糕，水太冷了，他的肌肉开始痉挛。
这个泳池不深，刚到谢仪头顶而已，平常谢仪可以轻轻松松地游上岸，但现在他的小腿和大腿肌肉都开始痉挛，加上刚才呛了几口水，呼吸不上来，被水淹没，整个人都在向池底沉去。
他努力让口鼻浮出水面，但是近在咫尺的水面却不知道为什么遥不可及。
透过水波浮动，谢仪隐约看见白予霖往宴会厅的方向跑去，他想叫住他，却反而多呛了几口水，几乎窒息。
现在花园里几乎没人，唯一在现场的人又离开了，一时半会都不会有人发现挣扎在游泳池中的谢仪。
水下有什么东西一直拽着他下沉，让这个小小的泳池像是深邃海洋一样可怕。谢仪肺里的空气几乎被压榨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泳池中的水，几乎填满他的口鼻和每一个肺泡，气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难受，大脑因为窒息缺氧爆裂一样的痛。
谢仪的意识逐渐消失，眼前全都是漆黑的水，他逐渐挣扎不动了，任由自己身体向池底沉去。
水下的世界无比安静，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却让他脑海中一直被屏蔽的另外一些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谢仪，仪宝，可以听见我说话吗？”有人在不停地呼唤他。
“系统数据出错，你随时都会有危险，需要马上脱离小世界！”
“听见了吗？”
“谢仪！”
“怎么办，可以强制启动脱离程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