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群山环绕之中的一处覆盖着云雾的低谷处,一只云脚鹤张开翅尖泛黑的羽翼,划过低空,一头扎进了浓白的雾气中。
“唉,”那鹤的红喙上系着一瓶小小的朱红色酒壶,被一只褶皱丛生的手取下,肩膀上挑着鱼竿儿的老翁一边将它打开,一边同坐在竹船船舱里的人说话,“…我好不容易闭关出来一趟,就赶上你来打秋风……”
摇晃的帘子掀开一点,露出半张脸都让有些朴实无华的舱里显得蓬荜生辉起来,那宛若神仙下凡一般的人闻言笑了笑,玉白的手两指捻着棋子。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人散着衣袍,声音带着点慵懒的上扬,胸腹处隐约可见的绷带给美人平添一丝病弱之色,却更使得他的艳色动人心魄,“不行回头来崇天宗,我也好好招待招待你。”
“你那儿有什么好东西,”闻言老翁瞪了他一眼,揭开封泥,给二人倒上,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就蔓延出来,带着温和的灵力,“要请我吃剑柄子不成?”
吸一口便让人心旷神怡,这酒绝非凡品,但看色泽如琥珀一般,其中蕴含的灵气更是惊人。
这酒在外界是千金难买一瓢的珍品,然而若是在万木之谷的药王谷中,在这位百草道人的手上,也不过是寻常东西罢了。
“你说你没事去招惹那红虎做什么。”老翁摇摇头,自斟自饮起来。
他潜心修炼已有段时间,修仙之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一闭关就是几百年,去琢磨推敲那不可逾越的天壑,当身外之物已然无法动摇改变他们之时,求道至其顶便是唯一的诉求。
不知多少强悍如似的大乘期仙人们都折在此处,便是他们二人的故友们都仙逝不少。
见一面就少一面。
“这段时间可有什么新鲜事?”几杯下去,百草道人也面不改色,同道化仙尊攀谈起来。
“左不过是那些东西,”老翁对面看着似极年轻,乌发红唇的仙人笑了笑,慢慢道,“…不过确实是有了点有意思的事,我收了两个徒弟。”
“你竟也肯松口收徒了?可是天资聪颖?”这可给老翁惊的合不拢嘴。
道化仙尊,景琛此人,单凭这个称号就能看出,是他们中最不接地气的人物了,跟普通人不一样。
以往他们相熟的时候,这家伙是性子最冷,脾性最淡的那个,随着年岁的增长,反而更有人情味儿了。
“嗯……”瓷杯抵着柔软的红唇,景琛勾起唇角,“天赋属上乘,不过并非惊世骇俗之类。”
“可是跟你脾性相投?”
他们也有只看眼缘的时候,到了这个境界,随心所欲比循规蹈矩更容易。
闻言对面的人却是苦笑出来,面色带上点无奈。
“怕是也不投。”
他又想起初时收林天逸为徒的时候,这人已然是金丹期修士了,却也才刚成年没多久,行走坐卧间已然可以看出…
后面混世魔头一般的风采了。
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纵然是拜到了他门下,本该所有人倾羡不已的身份,林天逸竟是除去必要的修行,其他时候一律都离他远远的。
林天逸不想靠近他到什么地步呢,他在书房里练字,瞥见了门口有个人,跟他对视上,刚放下笔想唤过来,一个眨眼的功夫。
那人就像野猫似的,一溜烟跑开了。
但是他也曾好奇去看过这人平日里……
是如何…
意气风发……
或者说是跋扈乖张的。
直把人欺负得抱头鼠窜的劲,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雪花似的告状朝着他的书房里堆。
“霍,这家伙可是真能糟蹋人啊。”听着他那徒弟的的种种劣迹,直把老翁逗得拍着大腿乐。
“实在是顽劣,难管难教,坐不住。”道化仙尊同他碰了碰杯,眉眼却不由自主柔和下来。
…但是林天逸又是听他话的。
只要他一说,一提,这家伙就低眉敛目,乖顺的去同人道歉。
像是一头皮毛油亮,脾性阴晴不定的野豹,却唯独对他敞开柔软的肚腹。
是那晚闯入他书房的不速之客,被烛火映的飘忽不定的神色,而后意料之外的人一步步朝着他走来。
湿润的鼻息和温热的身躯。
是附在耳边似是倾吐爱意的喁喁低语,是牵引着他的手朝下抚去的撩拨。
是朝着他敞开的红软密地。
被两根莹白的指节捅入便溢出欢愉的汁水儿。
是那个人弓起的腰背,和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站在书房正中的林天逸对他说。
我心悦您许久………
颤栗的脸庞,和深陷进下唇的犬牙。
………
瓷杯磕碰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志,猛地将他从那个昏暗暧昧的旖旎夜晚中惊醒,便瞧着百草道人一脸狐疑的瞧着他。
“叫你几声都不答应,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