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想到了:“是不是那个学长?他虐待你?”
闷哼出声的瞬间,钟幕就知道瞒不住了:“不是……”
以钟昼的情商和对弟弟的熟悉,这一点伤口就足够他把一切都摸得清清楚楚。
因此钟幕只是着急地安抚哥哥:“哥哥别生气,真的没什么事,不怎么疼,是个意外……没有强迫我,以后也不会了。”
钟昼没有说话,目光阴沉地盯着钟幕白皙皮肤上那一大块刺眼的血痂。
“哥哥,是我的错,是我给家里丢脸了,你不要生气——”
哥哥要是知道他被人包养了,得多失望?
“……”
钟昼深吸一口气,咬牙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幕幕,我相信你,不要道歉,肯定不是你的问题。”
他直直看着钟幕的双眼,一对瞳孔干净澄澈,世间光影投进来是什么形状,折射出的就是什么样的流彩。
“幕幕,哥哥不是想干涉控制你和谁交往,更不是不允许你谈恋爱。”
——钟幕是成年人了,智商算得上偏高,情商也并没有什么严重缺陷;常年跑步,身材不说健壮,但也柔韧有力,钟家并没有把他养成一朵什么也不知道的莬丝花,只能躲在他人的庇荫下,稍微受一点风吹雨打便会摧折。
“你如果有喜欢的女生,哥哥很赞成你们进行更深入的交往,构建更亲密的关系……男生也可以。钱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为人坦诚、善良乐观,真心对你就可以。”
钟昼心里一直担心的是——
“但是幕幕,不是所有人在所有时候,都是你看到的那样,对你笑就代表开心,皱起脸就代表不满……亲吻你就代表喜欢你。”
——担心的是,有人以爱的名义,诱骗他。
“尤其有些人,他不管生气还是兴奋,可能心里已经非常厌烦,”钟昼低头,替钟幕整理着被他扯乱的衣服,“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甚至能带着笑容。他们也不善良,内心阴暗,做事不留余地。”
遇到这种人,钟幕怎么吃得消?根本判断不了现在的感情是不是装出来的,就算钟昼能帮忙确认是真心的,可这种人的真心能保持几年?
钟幕要是娶一个善良温婉的女孩子,即使两人婚后关系淡了,也能变为相互尊敬的亲情;如果真的喜欢同性,钟昼也希望他找个正直爽朗,为人坦荡的,即使崩了也能好聚好散。
而那种人,感情来的猛烈,去的也彻底,到时候说变心就变心,而以钟幕感知情绪的能力,哪怕被冷暴力被出轨,只要别人在带着一身口红印回家时对他笑一笑,恐怕钟幕都还相信自己是被爱着的。
钟昼能护得了他一时,不可能一辈子都替他出头,感情也不是这么处的。
退一万步来说,好,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对钟幕死心塌地,痴心不改,可如果钟幕自己想结束呢?
别人会放他走吗?会不会——
“……”
听着钟昼的话,钟幕沉默许久,突然轻声道;
“哥哥,是我‘看不懂别人脸色’是吗,害得你……总是替我操心,我总是拖累你,是不是?”
“……”
钟昼看着钟幕,像是想到了什么事,他把钟幕拉进怀里,揉揉他的脑袋:“没有,一直不是你的问题,过去……是哥哥的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有人长袖善舞洞察人心,也有很多人像幕幕这样,不把精力徒然耗费在没意义的杂事上,没有人有资格评价对错。”
“而且,伴侣也不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我和爸妈没那么古板,你未来不结婚也没事,哥哥还是养得起你的。”
钟昼整理好钟幕的衣服,打开洗手间的门,搂着他的肩往外走。
钟幕点点头,见钟昼没有看自己,而是望着前方,好像有些愧疚的样子,便扯了一下哥哥的袖子,在男人看过来的时候露出笑容,学着钟昼,仰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钟昼在国外读书工作了几年,回国后对陌生人依然不冷不热,但对自己的弟弟,却很喜欢这么打招呼,像雄兽舔舐软乎乎的幼崽。钟幕也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这是兄弟表达亲昵的方式,这种亲密行为能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哥哥,没事的。”钟幕说,“我没有被欺负,也没有不开心,我记得你和爸爸妈妈说的,要平等的感情。我心里有底的。”
他之前也是抱着“假如努力努力,就真的会不一样呢”的想法。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也不再固执。
钟昼被亲了一下,神情蓦然柔软下来。
他点点头,心想的却是,这事决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今晚回去好好检查一下弟弟的身体,后面自己先调查,那个混蛋绝别想好过。
“好,我们去吃饭……”
“幕幕。”
两人回到了走廊,而这道声音突兀出现时,和钟昼一样,喊得也是“幕幕”。
“……”
封重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那位置几乎和钟昼之前相差无几。一身熟悉的正装。在考研期间,男人经常穿着这身上班,晚上加完班正好来接钟幕回家——当然,其实封重的衣服细节上是有差别的,只是钟幕看不出来。
钟幕瞧见封重一手插兜,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在钟幕有些乱的领口轻轻掠过,蜻蜓点水一般。
“幕幕,我记得你今天宣讲,本来想过来接你去吃饭的,最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餐馆,没想到……”他彬彬有礼地看向钟昼,好像只是单纯地询问,“请问这位是?”
钟幕刚要先说“这是我的哥哥”,然后问他“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一起吃饭。”
手臂一紧,他被一把拉到身后,钟昼对他轻轻摇头。
钟幕没发现,在封重看向钟昼的瞬间,气场瞬间就变了。两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相互对视,都露出那种……雄兽遇到年轻力壮同类时,皮毛根根竖起、凶悍扞卫领地的警戒状态。
封重在看见钟昼拉着钟幕的时候,往前踏一步,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