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滴在手背上，呼吸间产生的微弱气流为那里的皮肤带来丝丝凉意。黑暗中，洸明就像一只准备捕猎的小老虎般伏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用全身感官去搜寻着目标。
在哪里……
“攻击的气息太强烈了。”
背后响起了拉塞尔的声音，随后一股巧劲从他的屁股传遍全身——他第九十七次被踢飞了出去。
“七秒。重新调整。”
洸明听到后，赶忙纠正护具，再次摆好了架势。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地做出“是！爸爸！”之类的回应——但他很快就为模范生式的回答付出了代价：更快地被找到位置，更快的被踢飞。
后来他便省去了这个步骤。
训练的目标只有一个：攻击与躲避攻击。
除了学习亚斗术，在训练中，拉塞尔从来都不告诉他怎么做、应该做什么，往往都要他自己去摸索。
比如在黑暗中不要过多地依赖眼睛，否则敌人利用一束光就会要了你的命；利用雨林的潮湿空气可以更好地隐蔽气息；不同重力下力的运用也是不同的，关键还在于“巧”劲的运用上……
这都是年仅六岁的他凭借自己领悟到的——在虐待式的训练中。
洸明的进步让拉塞尔非常满意，因为自己是在十岁左右时才开始接触战斗的，而洸明如今才六岁，有更多的进步空间。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而是让训练变得更加严酷。
但洸明从来都不会抱怨。
拉塞尔的训练对他来说是无上的荣耀，是一种奢侈的体验。
“嘭！”第九十八次被踢飞后，拉塞尔在腕表上轻点数下，模拟环境被解散，黑暗褪去，露出房间原本的样子。
“去冲洗一下。”拉塞尔走到门口，微微侧了一下头，像是在看着什么，然后向书房走去。对他来说，训练洸明的运动量连“热身”都算不上。
“好的爸爸！”洸明将身上的装备和鞋子丢进烘干机中，拿了块毛巾赤着脚跑向门口，却突然被绊了一下。他的膝盖先着地，在地毯上蹭破了皮。
“嘶……”洸明揉着膝盖站了起来，回头想看看是什么绊住了他，却发现尼禄正一脸不高兴地站在门口。
“哼。”尼禄撅起小嘴，嘟囔了一句：“真笨。”
看着尼禄的样子，洸明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些腼腆的挠头笑了一下：“下次知道是你我也会绊上去的。”
“……”尼禄听到这句话后反倒更不开心了——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做的任何恶作剧都无法激怒他们！
尼禄小脸涨得通红，一把扯下洸明手中的毛巾，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起来，“你可以去找爸爸告状！去找爸爸告状啊！”
洸明立事比较早，大约明白为什么尼禄会这么生气——因为他占据了本该属于尼禄与爸爸独处的宝贵时间。自从回到孤星后的这半年来，爸爸在家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训练他的。
因为自己是“哥哥”，因为自己要保护尼禄。爸爸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能被收养。这是他融入这个家庭后所产生的使命感，甚至认为自己就是为了保护尼禄而存在的。他用小小的身板咬牙坚持至今，只要想到自己在变强、强到足以保护尼禄，筋疲力尽的身体就又会涌出力量。
“对不起。”洸明伸出手，拍了下尼禄的脑袋。
尼禄停止对毛巾的踩踏，慢慢低下了头，然后突然打掉了洸明的手，用力一推他的胸口，大声喊道：“没意思！”
洸明完全没有抵抗，他向后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到了墙壁。尼禄推完他后扭身跑下了楼，“呯”的一声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唉。”洸明捡起毛巾，沮丧地蹲在地上。
……尼禄真的很讨厌他……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拉塞尔看着一片狼藉的书房，十分淡定地联系了沙迦。
“拉塞尔？怎么了？有什么吩咐吗？”
“书房被尼禄弄乱了。”
“哦……可以找后勤部啊？”沙迦的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有几本书不能修复。所以你要记一下账。”
“尊敬的常务卿大人，我已经下班了。现在只是酒吧的一名酒保而已。”几本书啊……看来不是什么令人紧张的大事。沙迦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调侃道，“不考虑给点加班费？”
“一个是约翰森·哈里德的哲学手稿拓印本，拍下来的时候是一千七百万，目前的价格应该在两千万上下。一个是路德维希名着集，通过西蒙买的，价格是两千两百万。嗯，这两套比较贵，所以要你记一下，算到今年的星球财产损失里。”
“……”
沙迦一抖，高脚杯从手中掉了下去，如同他的心一样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他咂了咂舌，半天才从喉咙里掏出话来：“尼禄……尼禄他怎么了？”
“不知道。也许是叛逆期。”
“叛逆期没这么早，他还不到四岁。”沙迦冷漠地回答道。
“问题在于我没有应对这种现象的经验。”
“这代价可真够贵的……而且拉塞尔你知道现在光甲公司基本都是我在管理，我们星球每年的开销都快赶得上鲤之国半颗首都星的支出了，这些钱对我来说不只是数字——”
“我们现在的经济形势很不好吗？”
“倒不是……不如说是非常好……”沙迦无奈地用脚踢着扫地机器人，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你需要和一些有育儿经验的人交流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