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鹤祥又想叹气了。
“但我我与人有过约定,三十年内不得插手宫廷之事,所以帮不得你…”于谦喝下一杯酒后却又慢吞吞的这样说,然后他满意地看到阎鹤祥终于露出些焦急神色来,才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不过我不行,我徒弟却是可以的。”
埋头苦吃突然被点名的郭麒麟:“?”
“先生爱徒年纪尚小,我觉得不该参与这些事…”阎鹤祥似乎也没反应过来,看了看满脸迷茫之色的郭麒麟,小心翼翼的道,于谦却挥了挥手很不耐烦:“什么爱徒他不是爱徒,人傻话多还能吃,除了模样还能看其余一无是处,我老早就想给他扔出去了。”
阎鹤祥半晌无语。
“别看我说的他这么一无是处,虽说他年纪轻,但是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若带上他,就不必再担心追杀你的那些人。”
他那不靠谱的师父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大倒苦水不太对,急忙亡羊补牢道,又看阎鹤祥似乎还是想拒绝,自己则立刻恼羞成怒一拍桌子:“行了!不必再多说,明日我就让他收拾好行李跟你下山!”
“……那我谢过先生。”
伍.
郭麒麟跟阎鹤祥下山的时候腰间别的木头剑换成了一把样式古朴的剑,他似乎对自己突然要保护阎鹤祥的事情并没什么异议,倒是阎鹤祥,看着郭麒麟坐在马车上挺的直直的背,担心他从未离开过师父身边,会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这样想,虽说我的确第一次下山,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会想家吗?”郭麒麟一本正经的道。
他着实生得俊秀,轮廓又明朗,即使板着脸严肃说话也让人觉得还稚气未脱,阎鹤祥看着好笑,抬手去顺了顺小郭少侠的头发,不自觉就用上柔和语气,像哄孩子似的哄他:“少侠说的是,那便是我想多了。”
被摸头的郭麒麟抬眼看看阎鹤祥,想说什么最后又咽回去,乖乖的被阎鹤祥揉了揉头发,他很喜欢阎鹤祥身上的草木香,很淡然又令人安心,即使他一直强行镇定,但的确,郭麒麟也是真的第一次离开师父的身边下山,说没有紧张也是假的。
但阎鹤祥待他很温柔,这让郭麒麟的紧张都稍微缓解了一些。
他对师父交给他的,保护阎鹤祥的任务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之前于谦同阎鹤祥说郭麒麟的武功算得数一数二,阎鹤祥似乎只认为于谦在吹嘘,但真正的也只有郭麒麟跟于谦知道,他只是在困扰另一个任务,另一个师父嘱咐他的,不能告诉阎鹤祥的任务。
不过那个任务难度系数挺高的。
小郭少侠面无表情,但心里却狂风骤雨。
“现在我的住所其实并不安全,但只能请少侠将就将就…怎么了?”阎鹤祥刚倒上茶,正准备将其中一杯推到郭麒麟面前,抬起头就看见郭麒麟难以言喻的表情,说实在的,那神情着实有点奇特,哪怕是见多识广波澜不惊的七皇子也有点被吓到了。
“……”郭麒麟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他抬起头,语气极度正经,但阎鹤祥怎么看怎么就是觉着他有点怪异:“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阎鹤祥:“???”
他没想到郭麒麟思维如此跳跃,装惯了假正经大尾巴狼的七皇子干咳了一声,试图接着用文绉绉的语言来同郭麒麟交流:“这…男女之间倒也不是没有一见钟情的…”
“我对你一见钟情。”郭麒麟快速的打断他。
阎鹤祥手里的茶杯咔嚓一声。
郭麒麟没给他反应这句话的时间,因为其实小郭少侠自己心里也狂风巨浪,他下山之前于谦就把他叫到屋里,严肃的给他安排了这个任务,把阎鹤祥娶到手,当时郭麒麟傻了,半天都没回答出于谦的话,倒是他师父不耐烦了,磕了磕烟袋问道:“你若是对他没有好感,那我就不让你去。”
……没好感吗?
至少他挺喜欢阎鹤祥身上的草木香气。
所以郭麒麟答应下来。
阎鹤祥瞠目结舌半晌,他一向在宫里跟人虚与委蛇惯了,现在这情况对于他而言的确看起来很棘手,不过他是何等人,一想便知道这是于谦给他使的绊子,那天下第一的剑客脾气怪得很这点他当然是知道的,而且还看他极不顺眼,想到这里阎鹤祥就要叹气,将杯子放到桌上就想与郭麒麟好好沟通几句。
“少侠…”
但他的话没说完。
车夫紧紧一勒缰绳,马长长嘶鸣一声,阎鹤祥神色一凛,当然就是如此,只要出了于谦所住的那座山,刺客就在不断袭来,他身边的侍卫已经有死有伤不少,这次也不知此次前来的有多少,他转头看看郭麒麟,虽然嘴上不说,但七皇子心里还是怀疑这年轻少侠的能力。
但郭麒麟只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
“你在这里坐好了,别出去,让你那些侍卫保护好你。”
少年侠客白衣翩翩,他腰间的剑还未出鞘,修长白皙的手指只微微按在剑柄上。
“其他的我来对付就好。”
郭麒麟如是说。
陆.
郭麒麟甚至没有拔剑。
他不像是剑客,更像是苦练多年的杀手,每一招都力求直击对方致命之处,阎鹤祥在马车上看了个清晰,少年剑客在杀人的时候甚至没有表情,他眼里不带任何怜悯,之前同阎鹤祥说话时的稚气此刻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冷戾的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
也不像他的师父于谦……阎鹤祥忽然想。
他在年少时曾见过于谦使剑,潇洒凛然,而不是郭麒麟现在,尽管郭麒麟不拔剑出鞘,一招一式里也带着股阴狠的邪气,几乎他一击出手,就会有刺客倒下。
鲜血浸湿少年白衣衣摆,有鲜血擦在他的脸上,但郭麒麟不以为意,他只是出招,将刺客尽数解决,最后他收招。
然后他转头,看向阎鹤祥的马车,那一眼狠戾至极,甚至让阎鹤祥为之恐惧。
但也只看了一眼,郭麒麟就低头将剑绑回腰间,又回到马车上。
阎鹤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郭麒麟也只是低着头,侍卫们收拾好一切又重新启程,马车里却是一片死寂。
“少侠?”阎鹤祥试探着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