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那两声呼喊,却将他砸醒了。
那人也停在了不远处,一如在成婚的那日,在人群之外静静的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决定。
他身上有太多不能抛下的东西,他能够抛下的只有那份微不足道的感情,和他永远都求不得的这个人。
他垂下了眼眸,回身慢慢的往家走去。
他不曾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
他的父母,他的妻子,甚至他爱的那个人,都不曾做错什么,做错事的只有他而已。
他落到今日的下场,都是他活该。
他活该受此痛苦,万劫不复。
日子又这样平淡且乏味的过去了很多年。
他渐渐的在各个城镇跑动看诊,积攒的钱也有不少了,家里的房子翻了新,还有余钱请做工的厨娘等人。
而他,终究是要走到尽头了。
殚精竭虑,身心交瘁,心绪郁结,忧思成疾。
给他看诊的大夫说,若细心调养,也是可以治好的,只是花销会很大。
可能会将他这些年辛苦攒下的银钱挥霍一空。
如此,大可不必。
“若不治呢?”
“只怕不到一年。”
听到这样的话,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要治好自己,只想着,他要死了。
他可以死了。
终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可以放下身上背负的那些重担。
可以痛痛快快的死了。
但是,他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他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多多的赚钱,多多的看诊,他接了一个很远的病人,日夜兼程的赶去了远方,费尽心力的将人治好,得了一大笔钱,托镖送回了家中,大概是够家里人吃穿不愁了。
他若是一年半载不回去,家里人也就知道他出意外死掉了,不是死在眼前,可能就不会太过伤感了。
他从未如此轻松,背着一个小行囊,踏上了那条十年前曾走过的路。
十年真的太久了,很多地方都时过境迁,不复当年的模样了,就连初遇的那棵树,都枝叶凋零,奄奄一息了。
他孤零零的坐在树下,抱着包袱,树上却再也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了。
【请你吃果子。】
【你怎么还生气了?我可没有招惹你。】
【你看什么呢?我长这么好看么?】
【你脸红了啊,这么不禁逗。】
【惟清,你跟了我吧。】
【我想要你……】
【我爹娘人很好的,我喜欢你,他们肯定也会喜欢你的。】
【见过我爹娘之后,你就得带我去见你爹娘了。】
可能是劳累所致,也可能是病情加重,他开始高烧不断,烧得整个人都糊涂了。
糊涂了挺好的。他终于又梦到了那人。
“静林……”
十年了,他拥抱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却一点真实的感觉都没有。
静林说这个地方是他叔叔婶婶住的地方,他的婶婶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他。
他满心畏惧,害怕到了极点。
他又逃走了。
他拼命的把自己藏起来,他宁愿不见静林,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家。
但是静林总能找得到他,无论到哪里都找得到他。
他痛苦难言,只能抱着静林嚎啕,求静林不要带他回去,“静林,静林,求求你,让我死吧,求求你,静林,让我死吧……”只有在死之前,他才敢毫无顾忌地留在静林的身边,才敢最后任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