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是没有用的，黑魔王大人从来不接受旁人的拒绝。在Cybele反应过来之前，所有的手续都已经办妥，这让她十分烦恼，甚至一度产生了搬家和离开这座城市的念头。
“断手断脚”则是上周Cybele的最新发现。近来，她的追求者，即Riddle先生的竞争对手少了很多。这并没能让她松一口气，因为她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来应付Riddle先生没完没了的“买”。直到有一天，一位狂热且猥琐、总喜欢动手动脚的追求者找上门来，被Riddle先生折断了手脚丢出了菲洛梅娜咖啡馆，她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的——他身高接近六英尺半，却很瘦，在面对那个块头比他粗壮两倍的壮汉时，电光火石间他甚至只是微微近了一下那人的身，那人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随后肘关节与膝关节都逆向被折断，看起来像地下世界里用来乞讨和表演的畸形人。
“如果你胆敢再接近这里……”他卷着袖子，冷冷道。
Cybele僵在原地。
“吓到了？”Voldemort挑挑眉毛，“抱歉，我本不想当着你的面动手。——我也很少亲自动手。”
她的确吓到了。但吓到她的并非眼前的Riddle先生，或是被折断了手脚扔出去的那位追求者，而是——她自己。
她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像其他店员或是客人一样被吓得抱头鼠窜或是厉声尖叫。她连步子都没有挪动，她只是在原地，冷静而冷漠地看完Riddle先生做这一切，甚至还对他的利落身姿生出了几分欣赏，就好像她曾经多次看到他这么做一样。
这种残酷的欣赏，这种对血腥场面不为所动的心态，让她感到十分陌生而危险——就好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不管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不管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骨子里就是个残忍的人，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她得离这个谈笑间就能毫无怜悯地折断人手脚，还不担心遭受任何法律惩罚的危险男人远一点。
无论这种危险的气息有多么迷人。
“Riddle先生，这么做实在没有必要。”她轻柔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如果您再继续纠缠，我……”
“他想趁着点单摸你的腰。”黑魔王打断她。他的神色竟然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眼巴巴地盯着她，又说：“你怎么能被他那种人碰到呢……”
你明明就是我的。我都大半年没摸到了。他在心里嘀咕。
Cybele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感觉自己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不管怎么说，Riddle先生也算是帮了她一把。她默念了一百遍“遵纪守法”，又叹了口气：“好吧，谢谢您，但这是违法的，或许店里还要赔上一大笔医药费，说不定还要卷进官司里……”
“你担心他？”黑衣男人拧起了眉毛，“还是担心店？”
他步步逼近，店里的人都担心下一秒会被折断手脚的会是Cybele，不由地捏了一把汗。
Cybele没有动。
“我担心会给您惹来麻烦——他可能会报复您。”她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眼前的人，他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轻快地说：“不用担心我。为你做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麻烦。他会说是他自己摔的。”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Cybele下定决心要把话说开，于是坚定道：“Riddle先生，您的好意——您的追求和礼物，我都不能接受。您也不能以为我考虑的名义，做出这种伤害他人的事。”
“为什么？”Voldemort有些奇怪。以前，这种方式的示好，Cybele是很受用的呀……？
“为什么？”Cybele重复了一遍，蹙起眉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不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您。”
这真是天方夜谭。活了一百岁，尊敬的Voldemort阁下从来没想过会听见CatBoleyn小姐——后来的Cybele女士——又或许该称呼她为Cybele夫人——说出“不喜欢”这几个字。他感到匪夷所思，因为他认定Cybele无论变成什么样都应该喜欢他。
这是天经地义的。他心里这样想。
“你不喜欢？”Voldemort也同样皱起了眉头。
“我当然不喜欢。事实上，您为什么会想要追求我呢？您似乎也并不喜欢我。您只是被这副还算过得去的皮囊迷住了。我敢打赌，过不了半年，您就会对这张脸感到厌倦，然后想要追求点刺激。”
那你已经输了。过了十年，我依旧没有厌倦的意思。
黑魔王大人腹诽着，一边静静聆听Cybele接下来还想说些什么。
“您根本就不了解我。您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您的追求根本就站不住脚——”
“我怎么会不了解你？”他气恼地辩解起来，“我当然了解——！”
“是吗？您知道我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菜肴吗？您知道我空余时间喜欢做什么吗？”
气势汹汹的谈话顿在了这里。Voldemort紧皱着眉，竟然不知道这问题该从何回答起。
她的房间布置得高雅又素净，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给人的感觉很舒适，不过装饰都是根据她的吩咐应季更换的，也说不出什么颜色才是她最喜欢的。她的用餐也很随便，他从没有费心观察过她会在哪道餐点上格外留心。
要说空余时间喜欢做什么嘛……熬制魔药？不对，这是工作需要。研究宠物——准确来说，是研究那条澳洲蛋白眼？也不对，她并不喜欢龙，她养龙也是因为他。印象中，Cybele似乎没有什么空余时间，也没什么个人爱好。她好像天生就是他的附庸，是他的另一层皮肤和另一双手，完成他需要她完成的工作，陪伴在他身边，以带给他笑容和快乐为乐趣。
他们的谈话也大部分围绕着工作开展。驱逐麻瓜，吞并世界，是他们共同的野心。过去十年来，他们不是在讨论高深的法术，就是在谈论统治世界的战术，就算偶尔有轻松的话题也没有脱离开这个大命题。现在，被失去了记忆的Cybele突然问起，Voldemort才意识到，那些似乎都是他所喜欢的。
Cybele到底喜欢什么呢？
过去的十年，乃至再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趾高气昂，扬扬下巴Cybele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要什么。他因为拥有了一个极度了解自己的伴侣而沾沾自喜，可是到这一刻，剥离开魔法，脱去“黑魔王”与“追随者”的身份，他才意识到自己对Cybele的了解实在是薄弱得可怕。
“那你喜欢什么？”他问，“至少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至少……至少让我弥补你。”
Cybele讶然。她跟这位Riddle先生素昧平生，自然也就谈不上亏欠，又哪来什么弥补可言呢？她用笑容表示歉疚，最终仍是婉拒：“抱歉。我并没有要求您花时间了解我的意思。我不打算跟任何人开展亲密关系，无论他是否了解我。”
“为什么？”对面的人追问。
“因为……我总觉得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Cybele狡黠地笑笑。
三、
如果会轻言放弃，Riddle先生也就成不了“黑魔王”了。
他我行我素，就好像没听见过Cybele的拒绝一样，依旧每天出现在店里，坐在角落盯着她。他会在纸巾上写下“跟我约会”，然后偷偷递给Cybele；他锐利的眼神如同盾牌，黏在Cybele的后背，又替她挡开了所有的追求。他原本可以一直这样隐忍下去，直到Cybele将一整叠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