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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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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他的断腿阴差阳错经蛊虫乱窜续上了先前错节的经脉,恢复得不错。久病成医,他如今也能顶半个庸医。路上少了府内医师例诊,他自己也能对付。

自然不止十步,能走但吃力倒是真的。只是谢兰玉存了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示弱容易打消人的戒备,出门也好办事。

萧洵不疑有他,又问他,“走时双腿还会疼痛吗?”

从窗子进来的风带着寒,烛芯不稳,明光一团左右摇移几寸。谢兰玉手抵着唇咳了两声,长睫微颤,“开始时明显,现下还好,只是有时走着走着会刺痛无力。”这是真话。谢兰玉头疼的也是这怪症,本来走得好好的,摔一跤就现原形了,爬都爬不起来。

萧洵走到窗边合上窗,站在谢兰玉身后,视线从上移至下面的靴履,谢兰玉的靴面干干净净。

萧洵嘴角一提,宽慰他道,“等到了王府,请药王好好看看。以药王的医术,定能恢复如常的。切忌急于求成,以免冒进再伤了经脉。”

谢兰玉笑着应好。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萧洵说完却没有立刻走的打算。

谢兰玉身着单衣,衣衫勾出腰身,襟口袒露一片,丰若有肌,柔若无骨。他撑着红木桌起身,不多吃力。拆了发冠,形容秀丽,有几分弱柳扶风那意思,落在萧洵眼中就是费劲了。

“萧洵,不用…”谢兰玉一句话渐渐隐声,不待话音落他已经被抱到榻前。

“送你件小玩意。”萧洵为他脱了靴袜,卸了先前的银链,系上了新的脚镯,联接处裹了小寸红绳做点缀,圈住脚踝的一环铃铛,一动…是真热闹。

萧洵手握着他的足弓,另一只手手欠地拨弄银铃,抬眼得意地看着谢兰玉,一副喝花酒的风流浪荡。

谢兰玉熟悉了他这一套惯用伎俩,波澜无惊的冷脸上,余下的是被捉弄的无奈。

“啧——”

萧洵又在他脚底挠了一遭。谢兰玉痒得往回收了脚,一排铃铛跟被风吹了似的,起伏跌宕,丁零当啷,他难得露出不满的神色。

“别取。”萧洵帮他掖着被角,半似威胁。躺倒的谢兰玉,半是迫于淫威半是懒得应付,闭着眼想事情。长发披枕,睫翼停在眼下,如翻转的瓦片盖檐,动也不动了,乖觉的样子十足具有迷惑性。

“明日就到了,休息吧。”

萧洵吹熄灯后,黑暗之中,谢兰玉缓缓睁开眼。眼前一团黑,闭与不闭没区别。谢兰玉轻叹口气,在脑子里捋了一道如今的局势。

因陈朝是靠太宗政变建朝的,所以对于叛乱一事草木皆兵。由此陈朝官制复杂,官员数众权力分散,单就拿兵权调用来说,枢密院掌调兵,三衙负责练兵,打仗则须另设将帅领兵。这一特点对规避底下人谋反极其有效,但由此带来的问题更多。打仗时,将不熟兵不会用人,不打仗时,军队懈怠不练兵。养兵养官的财政负担,最终转移到百姓头上。

而宫中两位皇子,政见不同,尤体现在对抵御外敌的态度上,六皇子党老派保守,为倾力避免战事可屈膝求和,九皇子党新派激进,主战立国威。除去军事问题,最大的症结是财政,还是钱。

钱从哪来,怎么来?上头的人给不出答案,便只能加重农商税和徭役。

谢兰玉曾任翰林院修撰不足一年,不久前遭遇变故不得已辞官。官场生涯不长,但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心如明镜。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世道沉疴,光有仁远远不够。仁君如明崇帝,短暂盛世似乎只是浮光泡影,也更像是回光返照。

西南道,他从未踏足的地方。早闻一向积贫积弱的西南有了惊天巨变,西南王或将是解陈朝困局的关键。

谢兰玉想多了直觉头疼,这破烂身体实在不堪其用。他揉了揉颞颥,清空琐事逐渐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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