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十年,朱文圭再临明月山庄,一心洗净李如晟的囚禁之辱,白发独眼在乌云映衬下显得倨傲又残忍。
“清崖公子寻了这么些年,金石可镂的气魄老夫也忍不住要感慨——若是世间为人子者都如你一般忠孝,许多事也就容易得多了。”
总算引得他出来,清崖颜色冷峻:“终于不龟缩在幕后了,今日必然要你血债血偿,还我父亲与华山清白。”
啊,华山。朱文圭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语气淡淡:“年轻人总喜欢将话说得太满,你的父亲与母族死在此处,今日你也不例外。方才你说你那小朋友在洛镇?”
“义父…!”
“够了。”朱文圭冷冷看他一眼,再转向清崖,说话便是给自己人听的了:“另外半块玉玦双手奉上,你死后,老夫放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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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侠坐在镇东的石墩上,云气渐拢,他打了个喷嚏。
晚上有点凉啊,他想。
这一整天都没见府邸里的人出来过,就是跃上墙头观看,院里的动静也不多,主人应该是不在家。
意料之中,况且就是见了方思明,一时也不知从哪说起。清崖从前支的主意,他至今没打好腹稿,只是昨日听了个心有旁骛也无妨,今日便觉得好受了些,跑到这里“无怨无悔”地守望了起来。
天越晚越坐不住,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穿到宽阔些的大道上,还想逛逛洛镇晚集,可小贩们都忙活着收摊,神色兴奋。
奇也怪哉,看天气离下雨还远着呢,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眼看着男女老少都收拾东西往出走,可把好信的少侠急坏了,问了一圈,都回答是仙长已到了城北,他们要去看。
仙长?道士呗!这玩意武当多得是,一块五二斤,忒不值钱。看惯蔡居诚花魁游街,少侠顿时索然无味:我还以为财神爷来了呢。
越往北,街上人越多,熙熙攘攘得好似年关庙会。
“来了,来了!今日见了仙长开个好运,冬天好过年!”
“今年他来得可比往年早,难道是那鬼宅…”
“哎,仙长还扶着个人回来!”
有眼尖的看到仙长身边的公子衣襟染血,人群中爆发一阵骚动,随后潮涌般向前。不知谁还踩了少侠的脚,他只想买些饭食,待清崖提酒回客栈,哪想到遇上这么个破事。
除了上庙里求那些有关方思明的迷信之外,少侠从来都挑人最少的队排。但按理说,他该虔诚些的,可是此时心中烦躁,懒得和一群人挤。
告辞,告辞。后槽牙都要嘬出血了,终于把自己从人群拔了出来,少侠顿时感觉身轻如燕,三两次跳跃就飞到了客栈门口。
客栈不同与小商小贩,掌柜的得时刻看着生意,此时正立在门口张望,忽见一人从房上跳下来,吓了一跳,而后这老主顾落地便开始抱怨:“这神仙哪来的,人没渡成,先踩死几个。”
“少侠年年往来洛镇,竟不知道?”
客栈老板也很讶异:“从咱小时候就有这事了,这仙长每年都是从那山庄回来就走,我们也从来只是洛陵渡口远远看一眼,没想到今年他居然来了镇上。”
山庄?少侠的神经被什么刺了一下:“明月山庄?”
还不等掌柜的肯定,这一条街的声势忽然浩大了起来。人海向此处涌动,浩浩荡荡的队伍真的在客栈门口停了下来。黑压压地,一粒一粒人头攒动着散开,意欲剥离出那仙长和他身边的人。
一种莫名的眩晕感悄然而至,冥冥之中,少侠觉得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注视了一瞬,然后,又攥住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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