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因为一连几天的高温,傅新翌只在晚上有风的时候才出去,眼下他在四楼朝阳的房间里,正在复习高一高二的课程。
他休学了一年,这一年他在医院陪癌症晚期的母亲。
母亲在两个月前去世,临终之时拉着傅新翌说,如果他的父亲要续弦,傅新翌不准耍小脾气。
傅新翌几近作呕,强压着恶心说,“爸怎么会续弦,妈你这是不相信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
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很虚弱了,她笑了笑,说:“总不能让你爸一个人过这剩下的半辈子……”她拉着傅新翌的手,“下个月是你的生日,妈妈不能陪你过了。”
傅涛赶来时傅新翌已经把遗体送进了火化炉,他看着男人不可思议的表情,心里突然一阵畅快。
“四年前,福满楼的包厢里,我看到了,你们一家人在一起的场景……真温馨。”
傅新翌记得在撞破父亲的丑事后,他六神无主回了家,脑子里全都是那个女人亲昵挽着他父亲的画面。
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妈妈,他百般纠结,却在第三天发现妈妈癌症确诊报告时释怀了,他看着上面恶性两个字眼,想最好永远别让他妈妈知道这件事。
傅新翌瞒住了他妈妈,此刻他安静地等在火化房门外,突然转头看了一眼傅涛离去的背影。
在江澜治疗期间,傅涛总是工作很忙,一周最多来医院两次,每次待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傅新翌很难给他好脸。
江澜总会在傅涛走后说一句你爸太忙了,别怪他。
最后两个月傅新翌看见傅涛进病房,直接扭头就出去。
江澜似乎是为了缓和父子俩的关系,总会在傅涛来的时候让傅新翌削苹果给她吃。
对傅新翌来说,这短短一个小时里他坐立难安,堪比上刑。
那个家他很少回去了,后来江澜问他,自己走了之后他会不会直接搬走。
傅新翌说会。
江澜拉着傅新翌的手,问:“能不能等你上了大学再搬出去?你自己住,妈不放心,等你上了大学,能照顾自己了,到时候再搬行不行?”
傅新翌拒绝不了,他不能让妈妈走也走不安心。
——
傅新翌现在住最高层,隔壁那间房之前是他父母在住,自从母亲去世后,傅新翌就把她用过的东西收起来全放进那间房间里,当然傅涛的东西他全扔了出来。
傅新翌学了一上午,刚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身体就听见楼下一阵躁动。
别墅的隔音很好,这么大动静,可能是因为在搬东西。
傅新翌下了一层楼,看见几个工人正在把床垫沙发之类的东西往三楼的一间房里搬。
跟在六七个工人之后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少年,那女人见了傅新翌,丝毫没有小三上门的羞愧,她亮出精心护理的指甲,摸了摸脖子上戴的一串钻石项链,说:“这是小翌吧,我是你阿姨,这是你弟弟。”说着往前拉了一把阮在邻。
阮在邻攥紧了衣角,看了一眼傅新翌就垂下了眼,他叫了一声哥。
傅新翌转身走了。
阮佩珍的脸马上拉了下来,对着傅新翌下楼的背影骂道:“真没教养,有妈生没妈养的玩意儿。”
傅新翌停下脚步,折了回去:“你说谁有妈生没妈养?”
傅新翌一米八二的个头,眼神凶狠地瞪着阮佩珍。
阮佩珍被他这幅模样吓得往她儿子身旁靠了靠,她今天刚搬进来,现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要是现在怕了傅新翌,往后不更有气受了,于是她挺起胸脯,朝着傅新翌说:“说的就是你,有妈生没……”
话还没落地,傅新翌就冲了上去,他扬起拳头往那女人脸上砸了一拳。
阮佩珍哎呦一声倒了下去,阮在邻没去扶他妈,反而上来一把从后面勒住了傅新翌。
傅新翌已满十八,个子已经长成了,阮在邻比他小两岁,才到他耳朵上面一点。
傅新翌没打算上去补两拳,他挣开阮在邻,朝人身上踹了几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