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人将斩过人的长剑,插进面前的地上,说道:“我们的矿藏是岩王爷给的,挖空大地,就是在伤害岩王爷的血肉,更何况,玉衡存在已久,昔日更是传说这座山是岩王爷亲自建的山……”
他呼出一口气,脸上挂着血迹斑斑,环望四周,道:“谁敢坏天衡!”
这还不够,他又一脚踢开这把杀人剑,说:“这剑不够利,都等着,等我重新造兵器谱,把你们脑袋都削下来。”
然后他就被关进牢了。
钟离说这故事的时候,带了点笑意。他抿一口茶水,慢慢喝着。
“寒武跟方士认识了,寒家与云家私交甚好,当代的七星也在云家那边,便把他俩一并带出了牢。”
“这对寒武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方士一直说要还恩,手里捧着昭心,知晓对方都是好人。”
天上覆了一层黑云,遮挡了光。暗色里,客卿的双眸却也好像亮亮的。
要下雨了……就跟那半疯道人说的一样。
“虽然寒氏与云氏极力阻止挖掘矿藏,但是人心怎么能被制止呢?”
“自某一时间起,这片土地不再沉寂,伴随着隆隆的低啸,岩山开始撼动,洞窟渐渐坍塌,连过去的矿道也被埋没。”
“于是,大地深处掩埋着因此罹难的冤魂,据说,夜里,常常能听见某些地方传来恸哭的声音。”
“大地震颤的频率渐渐变多,人心惶惶。”
某一日,风高气爽。轻策山来了一位访客,腰间挂着颗琉璃珠子。
此人着长衫,每走一步仿佛有白莲缓生,自称是云游方士,特来寻找璃月一带姓云和寒的人家。
可惜寒武已去世,而云氏之女恰巧在轻策庄做客。
便匆匆请来寒武的儿子寒策。
方士告诉二人,如今璃月的大地不平静,方士们特意送来一枚血玉珀,助众人渡过难关。
二人立刻起炉打造了一件黑岩法器,将这枚血玉镶嵌其中。
血玉感应着地脉,如沸血一般的红光时明时暗,警示着即将发生的异动。
那道人似乎快画完伞面了,我看了一眼。
“那件法器如星斗一般指引人们躲避山崩地怒……最终,在大地复归平静之日,它也悄然消失了。”
天上开始飘细小的雨,落进了茶里。
客卿将茶杯放回那山岩的一侧,继续说道:“天成的琉璃被泼上方士的心口血,便是一枚上好的血玉珀。”
“用自己的命,换片刻安宁,可曾后悔?”钟离转头询问道。
那道人已经画完了伞面,撑开伞,一步步走过来。
道人摇摇头。
“昭心能读人心,那些细碎的声音常常伴在耳旁,便会使人发疯,”钟离眉间有郁色,“本就是仙家遗物,并不能为凡人所用,就算是方士也一样。你一开始有仙缘,内心澄澈,这才能抵御那些琐碎的念头。当你用心口血和自身仙缘做血玉,你就无法继续聆听了。”
道人走到了跟前,面容模糊,只是听着他说话:“可是我听见了,他们想要停止地动,想要救那些无辜的人。我听见了,所以我要去做……当年……当年的岩王帝君不也是如此吗……祂本也无心逐鹿。”
“契约已经定下,那些人违背契约私自开采矿藏,这就是结果,”客卿淡淡说着,“众生皆苦……不管是人……还是别的……”
“我得还恩,”道人说,“离开监牢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们给了我一把伞。”
“……下雨了。”道人把那把伞递到钟离面前。小心翼翼地。
“昭心知晓他人的内心,而我自己的……我这一生问心无愧。”
寒氏的族长尚且年轻的时候,曾经说:要重新打造兵器谱,以求突破桎梏,演化兵武。
他给狱友相谈,说自己的作品,说那些名为“试作”这般古怪名字的兵器。
“若是从狱中出来……哎,可惜,你要去寻仙求道……来日有机会的话,你求道成了,就来轻策庄找我玩吧,我一定要给你看看我打造的兵器。”
他又说:“唉!真可惜当初那剑不够利,不然我还能砍几个。”
他笑:“不过真值啊!我看着他们签下不毁地脉的契约才被抓进来的。”
钟离接过那把伞。
“到底是算不得……”道人低语,伞面生花,猝然间轮转出几场画面,而他则消散在天地间。
那颗黯淡的琉璃珠子发出“叮当”脆响,宛如清泉流动,骨碌碌滚到客卿的脚边。
雨落在伞上,我才见上面绘着一棵大树,非常高大,树叶横过伞面三分之二的篇幅。
那树下似乎有些什么……
我没看清。
那把伞同那颗珠子也缓缓消散了。
细雨之中,钟离站着,有如山岩般冷硬的面孔。
“去避避雨吧。”好一会儿,他才说。
扭头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耳坠发着透亮的光,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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