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黑风婆婆学了劈风爪,跟南妈妈学了封喉刀,戴面具的花姐姐教他用毒草养虫子,连他一直觉得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都翻出来一把折扇、教他怎么用纸做的扇面砍断一颗碗口粗的树。
他的功夫越来越好,谷底的碑也越来越多。
起初他不明白,后来渐渐明白了。
世上有群人叫名门正派,专以杀他们这样的魔头为生。
他不太明白什么是魔头。
只是杀了要杀自己的人就叫魔头吗?
他问阿姐,阿姐只是冷笑、抬手拧断了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人的脖子。
“这世上魑魅魍魉太多了,多得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可恶鬼见不得太阳,不想当恶鬼、要装好人、就需要有人去演恶鬼。我们就是被抓去演恶鬼。”
他似懂非懂,却不敢再问——阿姐的表情冷极了。
十四岁那年,阿姐带他去杀人。
他看着街对面给乞丐碗里放铜钱的富商有些犹豫,阿姐却抵在他耳边说就是这个人。这人欺负了花姐姐,让她怀了他的孩子、却为了仕途抛弃花姐姐和世家女子结婚。世家女善妒,知道花姐姐怀有身孕下药害她流了产、又绑着她在她半张脸上烫了十几块烙铁。花姐姐撑着最后一口气去见那个男人求他救救自己,男人看着她一脸恶鬼相、又怕又厌,叫人赶她出去、砸落的茶盏落在她头上、滚烫的茶水泼到血肉模糊的左脸,疼得心脏都要裂开了。
今天是花姐姐的忌日。
她一年前出谷买布料时被几个名门正派撞上杀掉,尸体悬在镇门口的牌坊上、还是阿姐带人去抢回来的。
第一次杀人比他想的容易。
他没有自己的武器,阿姐不给。怕他沉迷此道,只叫他非必要不动手、自保比杀人重要。所以他只是在旁边餐桌上抽了三支竹筷,两支插进了富商的眼睛、一支贯穿了他的喉咙。路人在惊叫,他礼貌地跟瘫软在地上的摊主道谢、留下十文筷子钱走了。
他听到路人叫他魔头。
魔头就魔头吧。他想。
魔头借了筷子还知道要付钱,比装模作样的名门正派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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