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是有人住的,叶其修提前去了信、打扫得很干净。去的时候下人正要贴桃符,主人家叫了停、自己带着小孩儿收拾起来。
大红灯笼一挂上,年就到了。
小孩儿飞来飞去地贴了好几个窗花儿,连屋檐上的瓦片都给他刻了个福字、说什么多福多寿。叶其修研墨写对联儿,小孩儿就去熬浆糊。装点完天都快黑了,厨房做了满桌团圆宴、叶其修给每个人发了压岁,热热闹闹一顿饭结束就叫大家放假、自己和小孩儿围着火炉包饺子,还给他埋了几个地瓜烤着。
炉上木炭哔剥作响,煮茶的是现采的新雪、升腾出一片雾白水汽。天黑透了,闪着寒星皎月、映得室内一片盈盈暖意。
“舟舟,”
他喝多了几杯,散了德性、实在讨打,拿沾着面粉的手去刮人鼻尖儿。小孩儿猝不及防、被涂成了花脸猫,还不生气、起身从后面抱着他、头埋在他颈间蹭。熟悉的草木香被酒气熏得醇厚,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叶其修~”
“啊……”
叶其修想起什么似的,在人衣服上擦了擦手、从袖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的红包递给他。
“喏,给小小孩儿的、讨个吉利。”
小孩儿不想放人,就张口叼住红包。蹭了会儿又松开、把红包揣进衣兜里放好拍拍,又蹭过去、准备坦白从宽。
他们在城里吃茶时听到则逸闻,说叶家家主不知得罪了谁被砍去双臂成了废人、又谈起叛出家门的前盟主一阵唏嘘。殊不知前盟主正坐在右后方,神态自若地咬走了小孩儿剥到一半的栗子。
叶其修一直没问他,甚至连神情语言都没什么异样——这就让他更心慌了。
那时候他们还在镇里,有天叶其修醒了又昏过去、他看着脸色苍白的人百里心火难熄,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叶家主宅门口了。
一路纵马狂奔也没累着半点儿,又或许是因为太生气太愤怒、来不及感到疲累就闯进了主厢房。
家主还是老了,有所感却来不及。小孩儿封了他的穴道,让他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自己两条胳膊和身体分离。
“看在你和他血脉相连的份儿上,我不杀你。”
他说,指尖都因为太过愤怒微微颤抖。
他怎么敢那么打他?他要他比他更痛。
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他还装模作样洗劫了一番、拿走几本所谓秘籍和珍宝。
珍宝扔到了荒崖下,秘籍烧成了满地灰。
他做这些时毫无愧疚或害怕,只是有点儿不耐烦、怕叶其修醒了找不到他。
虽然他确信叶其修那天没有醒,可也忍不住胡思乱想。况且对方跟没事儿人一样不闻不问,更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
他怕叶其修知道了生气,可更怕……怕瞒着叶其修。他什么都不想瞒着他。
算了。
生气就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