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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激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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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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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抵达终点时,天空恰好黑尽,路灯微明,照亮山间小城蜿蜒的人行道。

司机催得紧,乘客被迫打起精神,抵着长途的疲惫拎起行李鱼贯下车。陈凡君穿着他唯一一件好衣服,手里拎着个断了半边背带的破书包走在队伍最末尾。和哈欠连天的大部分乘客不同,他精神百倍,一双明眸中透出十六岁少年特有的兴奋和期待。

脚刚离开阶梯,陈凡君手上的重量陡然消失,一只苍老的手把书包截过去熟练地背在自己身上。

陈凡君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把自己那点私人财产抢回来护在怀里,定睛看清对面的脸庞后,前一秒还紧绷的表情骤然放松,眼睛和嘴角都弯成月牙,用甜到做作的声音唤道:“奶奶!”

少年脆响的声音让赵秀珍喜笑颜开,脸上的被岁月刻下的沟壑都舒展开来,乐得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哎!我的好凡凡哦,奶奶终于盼到你啦!一路累坏了吧?你那个爹真不负责任,怎么让你自己坐车回来啊……算了不提他也罢,走,咱们回家,大家都等着你呐!”

“嗯!”

老人再次伸手拿过背包,扛在自己身上:“书包还是给我拿着吧。瞧你瘦的,之前的日子很辛苦吧,以后奶奶一定好好疼你。”

“谢谢奶奶!”陈凡君看着老人伸向自己的手,短暂犹豫几秒后亲昵地牵住,瞧着她佝偻的脊背,眨眨眼,“奶奶,书包还是给我自己拿着吧,怪沉的。”

“咳,这点重量算啥啊!奶奶年轻那会儿做农活,背的东西可比你这点东西重多啦!”

“可是……”

“乖孙心疼奶奶了?哎呦,我都这么一把老骨头了,不用心疼。”说完,赵秀珍捏了捏陈凡君的手掌,语气里除了宠溺,似乎还有几分炫耀。

“再说了,你可是咱老陈家的男娃,未来的顶梁柱!累坏了我可咋跟老祖宗交代!”

寄人篱下多年的陈凡君很清楚分寸,更知道怎么表现招人疼爱,他满脸堆笑,又说了几句讨人喜欢的话便识趣地闭嘴,乖巧地跟着人生十六年来头一次见面的“奶奶”踩着路灯,走向不远处的新家。

陈家的宅子规模可观,算上院子和谷仓,甚至比福利院还大出一圈。虽然是自建小洋楼,外观却修得规矩讲究,红瓦白墙,雕花工艺,正方罗马柱一样不缺,院子中央还立着个干涸的欧式喷泉,里里外外都透着山间城市特有的富庶感。大理石雕刻的美人鱼身上挂着苞谷辣椒和腊肉,颇具中西结合的大气和包容。

通过一路上奶奶赵秀珍的唠叨,陈凡君已经大概摸清了这个家庭过往的辉煌与没落。

在这乐城还叫乐镇的时候,陈家就已经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大户,坐拥上百亩地和果园,养牛养猪,手下还雇了不少长工做活。

后来赶上城镇化,家里的地被政府收走,当时家里管事的人是陈凡君的爷爷陈华,老人家年轻时见过世面,看着手头多出来的补贴和日新月异的家乡,咬咬牙把家底全掏出来,在郊外投资建了座木材加工厂。

如今厂长陈华已去世多年,家业因为缺乏打理逐年衰败,然而陈家的名望从未褪色。

受过恩惠的邻里乡亲听说陈家走丢十六年之久的孙子在燕城的福利院找到了,而且长得漂亮脑子聪慧,全都提起礼物,纷纷赶来给陈凡君接风洗尘。这会儿,人踏进正门,人群如潮水般从房间深处涌出来,陌生的气味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把陈家这颗新迎进门的掌上明珠团团围住。

“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随他爸!”邻居的老头子夸赞道。

“可别随爸,一听到晚不回家在外面逍遥,还是随爷爷好,有出息!乖孩子,以后家里要是没人你就来我家吃饭,阿姨给你便宜!”路口饭店老板的阿姨说。

“凡凡啊,初来乍到比较辛苦,要是遇到啥事记得来找伯伯,伯伯给你撑腰!”

居委会主任的大叔拍拍陈凡君的肩膀,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唉,陈华大哥在天之灵,看到陈家有后了,也能安心了吧……”

旁边一个年龄相仿的阿姨在男人脑门上削了一巴掌:“死老头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哭!孩子乖,别理他,神经病似的,阿姨给你包了个红包,拿着去零花哈。”

在福利院的时候,陈凡君从来不受待见,每天面对的只有嘲笑冷眼和体罚,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全员夹道欢迎架势。他被挤在中间,气都喘不上,缺氧和陌生的紧张让他头昏脑涨,眼睛里的人影乱成一锅粥,脸上的笑容却像刻上去似的无懈可击,在奶奶的介绍下回应着人群的问候。

不知认了几个大伯几个婶,嗓子冒烟的陈凡君终于在桌边坐下,可乐还没喝到,饭菜接连上桌,又是肘子又是烧鱼,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跟着大巴车长途跋涉,陈凡君早饿坏了,更何况福利院可没有这么丰盛的伙食,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他本想在新家人面前给自己塑造一个知书达理乖巧可人的初印象,结果闻到饭菜香嘴里就开始不争气地分泌唾液,空肚皮忍不住嘀咕了一声,逗得旁人悄声发笑。陈凡君立刻知道自己丢了人,那精心筑起的形象和自尊心陡然崩塌,他脸庞难堪地羞红,手掌心全是虚汗。

奶奶粗粝的手指捏了捏陈凡君红扑扑的小脸,挥手哄散人群:“凡君颠了一路早饿了,吃完饭再聊吧!”

“也对!吃饭,吃饭!”

大人们应声落座,酒席拉开序幕,餐具碰撞和笑声此起彼伏,不时有大人来跟陈家的新宝贝儿碰杯扯关系。陈凡君还小,听不懂恭维话背后的含义,他喝着甜滋滋的可乐,转头就忘了方才的窘迫和紧张,仰头挺胸,骄傲得活像个小国王。

餐桌上气氛正好时,突然的开门声打乱了一切。所有人的视线都本能地投向门口,包括陈凡君。他本以为又有客人来给自己洗尘,刚要问候,喉口却堵住了,迟疑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音节。

走进门来的与其说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团洗不干净的抹布。

又脏又破,身上全是泥和灰,头发没过眼睛,不知道多久没剪过。陈凡君借着灯光,仔细打量才勉强看清“抹布”的轮廓,对方似乎是个跟他年龄相近的少年,宽大的破衣裳也藏不住他挺拔精壮的体魄,目测比陈凡君还高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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