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青砖的书院,中间有个小荷塘,先生书房里藏书颇多,环境倒也清幽别致。
书院的颜先生是万历年间的举人,任过几年地方官,因为替百姓说话,惹恼了上面某位大人物,被革了职,后来便开了这家书院。
书院不大,拢共就几十个人,学生多是本地官员、有钱家族子弟。颜先生心善,也收过一两个没钱的穷学生,不上课时候就帮助做些杂务,顶替学费。
学堂外,明晃晃的日光刺眼。学堂里,颜先生捧着一本泛黄的旧《论语》,闭起眼摇头诵读。
谢园不指望儿子能飞黄腾达,但至少能做到读书识字,便把学武的谢朝也送来奉贤私塾。谢朝觉得上课没劲,常常不是睡觉就是逃课,先生也拿他没办法。
学堂上,谢朝一双眼睛到处乱看,希望能找到点消磨时间的乐子,却意外看到林晚老是低头神伤,时不时就走神。他猜想到,林晚双亲离世不久,想必还没完全走出父母离世的阴影,看得出,他现在心里应该很烦闷。
不由分说,谢朝趁着先生背过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一把握住林晚的手。
“你干什么?”
“嘘,别出声,跟我走就对了。”
双脚才刚迈出书院,谢朝便牵着林晚,在后山疾驰。
林晚跟着谢朝在林子里飞奔,他从没来没逃过课,也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奔跑,脚下不停歇,身旁的树枝纷纷后移。第一次做出这样举动,虽然让他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但这让他觉得新奇又刺激。
等两人来到后山的小河边,谢朝这才放开手。
“怎么,我没骗你吧,好玩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不告诉你。”
谢朝说完,又拉着林晚的手,带着他上树下河,摸鱼捉虾。对林晚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
谢朝站在河里朝林晚泼水。林晚忽然被泼了一身,头发贴在脸上,模样有些狼狈。就算林晚性子再沉稳,也禁不止他的挑衅,也捧起一把水,把水泼向谢朝。
两人就这样对泼,直到身上都湿透了才停下来。
等玩累了,才回到岸上。
谢朝怕林晚受寒,生了堆火,嘱咐林晚看好火堆,别让火灭了。林晚坐在火堆旁,火塘中的木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没亲手烧过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他还是乖乖听话,在谢朝走后胡乱折了几根树枝,便扔进火里。不知道为什么,火堆升起一股难闻的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
“生柴烟很大的,要选干柴来烧。”从河边回来的谢朝把林晚刚扔进去的生柴挑出来,又扔了几根枯枝进去,烟这才变小,火势大了起来。谢朝把林晚带到吹不到烟的那一边,坐下。
“对不住,我,我实在是没用得紧……”林晚说完,垂下脑袋。
“你看你又是这样,一点点小事何必道歉,和爹娘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是,下次注意就行了,别整天自责。你应该学学我,脸皮厚些,这样日子才好过。”
林晚听到后,觉得这话也不无道理,心里舒展开些,这才重展眉头。
谢朝把刚从河里抓来的鱼开膛破肚,在河边洗干净,挂在木枝上烤。没一会儿功夫,便能闻到一股香气,外层的鱼皮已经烤得流油,变得酥脆。
谢朝把鱼从火堆拿开,拿出随身小瓷瓶,撒上一点盐,咬下一口,酥黄的外皮下,鱼肉依旧雪白,内里的鱼肉还很绵柔,整条鱼外酥里嫩,鲜香扑鼻。
好久没吃荤腥的林晚看到谢朝吃得这么香,也有样学样地双手举着木枝,美美咬下几大口,这鱼肉差点鲜掉眉毛,林晚觉得,这是他吃过的美味的鱼。
吃完了烤鱼的两人已经撑了,懒得再动,躺在芳草如茵的草地上,望着头顶上高远的蓝天,几朵白云慵懒地飘在天边,天蓝得能让人忘记一切忧愁。小河流水哗哗,幽深的林子里传来鹿鸣、鸟鸣声。
林晚为眼前的美景陶醉了,心里的忧愁好像又淡了一点。
“时间,若能过得慢一点就好了。”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就常带你来。”谢朝转过头来对林晚说道,这一刻,他脸上全是认真。
这些日子,林晚早已经习惯了谢朝的吊儿郎当,习惯他无论做什么事都没个正型,没想到他脸上也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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