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厮恐慌的表情里可以看出,这不是安排好的情节。
方才还向前挤的人此刻都在拼命向外狂奔,时檐喝完手里最后一杯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密密麻麻的身影里,有两个人也在逆着人流前行。
是熟悉的暗门。
“您可终于舍得下来了”,刚碰面,齐景彦就对着时檐一阵阴阳怪气,“坐那挺舒服啊。”
时檐从袖里拿出通行的密匙,二话不说打开了门。
这便是鬼市的入口。
三人刚走进,紧接着后面的门便“嘭”的一声关上!
转身看去,这里的摆设已与上次来时完全不同。
漆黑的长廊上,五个房门依旧紧闭,原本放置展品的高台还没拆,巨大的夜明珠悬挂在顶,却在此刻平添一丝诡异。
“你们终于来了。”
几人循声回头,只见一件漆黑的衣袍罩住全身,帷帽被不知从哪冒出的风吹动,浅浅掀起一角。
“还有遮的必要吗?”,齐痕开口,声音略带喑哑,“两边来回挺累的吧——”
“少白。”
黑罩里忽然传来两声低笑,随即外袍落下,傅少白背着手长身而立,眉眼间是诡谲的阴冷。
“参见殿下”,他故作姿态地对着齐景彦行了一礼,再起身时,冲着他们挑眉一笑。
“什么时候发现的?”
齐痕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什,随手一扔丢到他面前。
“这金坠,还记得吗”,他顿了一会,接着道:“这不是太仓寺求的,也不是拿来保平安的吧?”
小巧的金铃被丢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鸣,串连的红绳被打了个结,连结处有明显被扯断的痕迹。
只见它绕着地尘滚了几圈,这才悠悠停下,内壁的暗纹逐渐显现,竟与那批阴沉木上的别无二般。
“巫蛊邪术必将反噬”,齐痕咬着牙,满腔怒火,“你连我弟弟都不放过!”
吊顶上的烛火轻颤,印出一小片阴影。
傅少白垂眼看了一会,幽幽道:“还记得月初时,我在贵府赢过的一个承诺吗?”
时檐眼神一沉。
“我要齐瑾”,他勾着唇,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只要他。”
“想的美。”
“做梦!”
“呵。”
三个人异口同声。
傅少白不知何时走到了高台处,夜明珠的光罩在身上,他靠在身后的檀木箱旁,脸色看不清喜怒。
“我跟小瑾自小一起长大,他从小便黏我”,仿佛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他连声音都柔和不少。
“人群中他总是第一个来找我,牵着我,跟在我身后......”,说着,阴冷的目光扫向台下的时檐,“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有些人一出现,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地层的角落里,一声声的滴答滴答,仿若泉水的汀泠。
“凭什么?”,他瞪着眼,语调逐渐上扬。
“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我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他朝着某处勾了勾下巴,略带挑衅,“你行吗?”
“没人比我更爱他!没有人!”
说到最后傅少白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嘴角在笑,眼神里却都是癫狂的神色。
“这就是你想谋反的理由?”,齐景彦沉着声,步步紧逼,“大齐可待你不薄。”
“不薄?呵。”
傅少白叹了声,指尖轻抚过箱上的纹理,语气戏谑,“是啊,陛下待我不薄,允我幼时进宫作太子伴读,这才有机会与你们这帮正统皇子一起读书识字啊。”
“但是你尝过吗”,他抬起眼,目光直直看向齐景彦,“宫里的奴婢踩在你脸上,说这也算主子的滋味吗?”
“哦我差点忘了,高贵的三殿下怎么会知道呢?第一次见面时你还指着我问太子,这是新来的仆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