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就是在用筷子，一点一点把肉末往这生鸡蛋的蛋黄里头塞。</p>
蛋黄被塞得越来越大，但始终不破。</p>
塞得差不多了，下锅煮过两遭，味道颇为鲜美。</p>
七八年前，李相夷吃过这肉沉子。</p>
是江南这片的一个富商所请。那富商还介绍说，这肉沉子是当地人招待回门女婿的。</p>
而且，塞得越大，表示对女婿越是满意。</p>
厉害的手艺人，能把肉沉子塞得装满小碗。</p>
今儿个李莲花没有点肉沉子，但不妨碍他看师傅做。</p>
越看，越是惊叹师傅的手艺！</p>
也是因为他认真在看。</p>
所以，他发现不止他一个人在看。</p>
就在他坐的位置对面，窗户外边有个娇小身影。</p>
那人悄摸地盯着师傅做。</p>
而后，趁着师傅转身的功夫，从案上摸走了一块酥饼。</p>
那人动作极快，摸的酥饼个头又不大，师傅没有发现。</p>
过了一会儿，那人又将手伸进来，摸了块肉带饼。</p>
这回师傅发现了，没有声张。</p>
而是趁着跑堂的过来取餐，眼神示意一番。</p>
那人立刻会意，又稳又快地送了餐后，通知了好几个人。</p>
几个小斯显然是早有准备，立刻摸了棍子。</p>
直接奔着那双贼手藏匿的窗户后头。</p>
此时，在窗户后头大口享用的家伙浑然不觉。</p>
李莲花看得来了兴致，索性站起来看。</p>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身材瘦削的小乞丐。</p>
约莫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黑黝黝的破皮帽。</p>
那小乞丐脸上手上全是黑煤，早已瞧不出本来面目。</p>
他手里拿着刚摸走的肉带饼，嘻嘻而笑。</p>
这一笑，露出两排晶晶发亮的雪白细牙，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p>
眼珠漆黑，甚是灵动。</p>
而后便发现，那小家伙已经被包围了。</p>
几名小厮大声呵斥：</p>
“忍你很久了！”</p>
“动不动就来偷吃的！”</p>
“最可恶的是，还把茶客的吃食都给偷了！”</p>
小乞丐争辩：“我肚子饿嘛！要不是肚子饿，才不吃你们家的早茶呢，味道又不怎么样。”</p>
他这话说完，一个伙计大怒，出拳打去。</p>
那小乞丐倒也灵活，矮身躲过。</p>
几个伙计原本只是想吓走他，谁知小乞丐如此灵活。</p>
他们被戏耍间，倒是动了真火，此时是真的恨不得打死这个小兔崽子！</p>
李莲花瞅了一会儿，慢吞吞走到窗户边，道：</p>
“各位别动粗，他方才拿的都算在我帐上罢。”</p>
小厮们自然不乐意，但并不想无端得罪自己的客人，便道：</p>
“客官，实在是这人总来偷东西，我们铺子是怕了！”</p>
“你家铺子味道不赖，我才来的，别家我还不赏脸呢！”</p>
小乞丐说的也是一口江南口音。</p>
小厮闻言生气：“你不是刚说味道不怎么样么，这回又说味道不赖了，嘴上没点毛！”</p>
小乞丐笑道：“跟其他铺子比起来是不赖，可跟我做的比起来，确实不怎么样。”</p>
小厮冷笑：“哟，这感情还是个厨子呢！”</p>
言语之间满满的讥讽味道。</p>
小乞丐不以为意，李莲花确实打量了小乞丐一番，笑道：</p>
“我再点一份，权当是结个眼缘了，如何？”</p>
那小乞丐侧着头望他，似乎颇感意外。</p>
望了一会儿，小乞丐笑道：“好，我一个人闷得无聊，正想找伴儿。”。</p>
“那就谢谢这位小老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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