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在手套下的双手早就湿透,皮肤也几乎和里衣黏连在一起,兜帽下的闷热让你呼吸粗重,只想张开嘴大口大口吸气。你维持着下压的动作,那只手即使在黑袍包裹下也明显抖得厉害,这样高强度的消耗,简直是在抽走生命。
你知道欧米拉也不可能和表面上一样轻松:他必须保持着[温度]领域开启来防止被你近身,同时还要维持强烈到足够在你领域中掀起的[风]。
你们心知肚明地僵持着,像一场明牌的赌局——
谁先用尽底牌,谁先输。
温度还在升高。
裸露的皮肤上冒出蒸汽,皮手套开始焦黄。你在心底数着秒,在模糊的汗水里努力睁大眼睛,看熊熊燃烧的火,也看远方站立的黑影。
火势依旧不减,浓缩的空气下,它得到了充足的滋养,在蔓延的尸油上一路高歌前进。你都快被烤熟了,它也不过是维持着稳定且旺盛的燃烧状态,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但木屑上的火,已经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一片烧得通红的碳。
可以了。
你锁定住五百米外模糊的黑影,下压的手快速一攥,刹时出现在欧米拉的身边。足够将你瞬间燃烧起来的高温包裹了你,男人双目微瞪,像是想不通你为何自寻死路。
一。
他反应极快,右手一划,本就逼近极点的温度猛地再次拔高。而你的动作也同样快到极致,两手猛地抬高,顷刻间,原本被压缩到极点的空气一下膨胀开,围绕在你们周身的火焰在猝然稀薄的空气下连闪烁都来不及便已熄灭。
二。
抢在欧米拉左手动作前,你的另一只手同时压下。以你为圆心的半径十米内区域,空间再次被挤压,欧米拉在重压之下不得不半跪在地。他的左手在倒下瞬间被你踩住狠狠一碾,手腕挣扎抽动着,却也像被钉在柱子上,做不出任何手势。
三。
你脚下焦黑的土石凭空消失,半径整整十米,厚度约一米。欧米拉和你一起落入突然出现的巨坑里,他意识到了什么,急剧放大的阴影里,他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
来不及了。
你狠狠一捏拳,出现在百米外,冷眼看着凹坑上方在重力作用下加速落下的巨石,漆黑庞大,虽不足以遮天蔽日,对在下方来不及逃离的人却与一颗小型陨石一样让人绝望。
……
[“依将军看,怎样才能杀死欧米拉?”
“他的能力利用火焰来位移”,奇尔克凝视着点燃的油灯:“要困死他,就要禁止他的能力范围内出现火,哪怕是尸体上燃烧的火。”
“火焰的燃烧需要需要可燃物,也需要介质。”奇尔克拿起灯罩盖在摇动的焰蕊上,火焰闪烁两下,终于还是不甘心地熄灭了。
“氧气不够,火就无法燃烧。火无法燃烧,他就只能留在原地。”]
在欧米拉消耗你的同时,你同样在耗范围内的氧气。压缩空气,让火焰短时间内消耗掉更多的氧,然后用瞬间的空间膨胀让火焰熄灭,这样他就相当于短时间无法位移被困死在那块地方。
奇尔克给你的冰晶只能提供三秒保护。三秒,你无法确保能利用压缩的空间碾死他,但如果可以将重物移到高空,逃不出范围的他必死无疑。
所以你利用脚面和土地的接触,在控制空间压缩的同时将脚下的土石移动到高空。为了确保将他砸死,你甚至不顾即将透支的能力,整整移动了将近三百立方的土石到二十米高度。
土石密度不小,如果说之前控制着领域只是不断在海里引走水,搬起土石相当于一下将海抽空。咽下的唾沫都带上了铁锈味,你不敢疏忽,只牢牢盯着那块巨石急速落下。
刚刚那一脚你特意踩住他的左手,确保将他的手指碾断不能再使用[风]的力量。而火,远处还是熊熊燃烧着,独独以他为中心的五百米内,在你刚刚的操作下连一点火星子都不剩,而附近所有有生命的生物都在你们最初的追逐中死在了高温下。
你完全堵死了他逃跑需要的条件。
重力加速下的巨石落得很快,可在你的眼里慢到像是定格的一张张照片。你巴不得能上去跺它几脚,让它落得快点,再快点!
“将军!——”
身后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你猛一下扭过头去,看到一个生着尖角长尾的士兵向这里跑来。他手里举着一个巴掌大的瓶子,不知用了什么技术,里面一朵火花活跃地跳动着。而他身后,是依旧在燃烧的火海。
士兵的手高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将这瓶子投掷过来。
**!
你一捏手,瞬息出现在他身边,空间瞬息倾碾而下。
长着黑角的恶魔士兵顿时跪倒在地,那个瓶子划过一道抛物线,在扭曲的空间下终于还是滚落在地。瓶身硬得很,即使士兵的脑袋已经被你压进土里了,那朵火花依旧顽强地亮着。
来不及做别的动作,你的手死命往下压去,嘭一声,那瓶子终于裂开,火花闪动了一下。你顾不得那士兵,立马扭头朝欧米拉的方向看去,却听到轰隆巨声。
土地震颤,那方向巨石正好落下,激起漫天飞沙。
而后,寂寂无声。
转回头时,那火花已经熄灭了。恶魔的脖颈弯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前胸都半埋进了土里,倒是肯定活不成了。你看着那碎成几片的瓶子,只觉气血上涌。
原先战斗时全神贯注集中精神,还不来不及觉得疼,现在积压的疼痛一股脑地涌进神经,近乎让你晕死过去——在重压下超负荷的身体,被剑刃划破的背,还有已经干涸的海。
头晕目眩,呼吸之间气管尽是血沫的味道,每一次吸气,炙热的空气都像刀子刮过你脆弱的黏膜。明明是黑夜,但眼前满是雪花状的白点,脑髓一阵阵抽痛,好像被火点着了一样。每一阵抽疼,那雪花点就碎裂成黑而斑斓的片,一片一片锋利地切进你的脑子。
那气息奄奄的恶魔伏在地上,细弱游丝的声音颤着,依旧在呼唤:
“将军……”
你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鞋尖在他低伏的头颅上重重一踩,他的脑袋便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转了过来,和跪着的身体呈一个钝角。
原也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可成了恶魔,即便这样也没有立即死去,甚至死到临头了,还能喊着欧米拉恶心你。
倒真是条忠心又恶心的狗。
狗怎么能没有主人?
你眼前发黑,依旧恶狠狠踩着他的脑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