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璞满面春风,“我自然是来问问,岑三娘子考虑得如何了?”
见沈璞面色没有异样,岑静昭暂时放下心,她故意道:“怕是不行,除非沈世子改姓岑,否则我不敢违背祖父遗命。”
沈璞嘴角一抽,笑容在脸上凝固扭曲,他自然记得瑞国公府老国公在临死前这出人意表的遗命,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罢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难办,他堂堂卓远侯世子,怎么可能同意如此屈辱的条件?
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沈璞低声威胁,“你当真想好了?”
岑静昭低头不去看他,半晌,痛哭愤恨地瞪着沈璞,“如沈世子所愿,待明年春我出孝,沈世子再与我父亲商议吧!”
说罢,岑静昭迅速上了马车。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璞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却不知道马车里的岑静昭郁色不见,有的只是准备看戏时的期待。
而岑静昭也不知道,自己尚未回府,她在街市上暗中询问药材销路的消息已经递到了御前。
窦叙跪地,不敢直视天颜,哪怕那张脸他早已熟悉到刻骨铭心。
皇帝无视了他的恐惧,直接问:“你说有个少女想要将药材卖到南疆?”
窦叙不敢藏私,将掌柜报上来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但只见皇帝一开始还有些兴趣,一听到窦叙复述那女子的衣着,皇帝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
因为那名女子的衣着,他今日才刚刚见过。
皇帝轻叹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窦叙,“窦官人,别忘了你返回仕焦的条件,如果你查不出那位何富商到底是谁,那便一生都留在北疆罢!”
窦叙惶恐地应下,心中百感交集,当年他奇货可居挑中的六皇子,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被他掌控了。
———
年底宫宴,各家都盛装出席,入宫觐见。
由于宫宴男女不分席,所以各家未婚女眷都像是一朵,装点了肃杀的冬日。
岑静如也被老夫人强行按着换上了鹅黄色襦裙,还插了满头发钗。老夫人卯足了劲儿就别怪他会不会了。
大家各自叙话,岑静昭则坐在角落为自己泡茶。
突然,青色的衣摆出现在面前,岑静昭抬头,发现正是柴夫人,立刻起身福礼。
“见过柴夫人。”
柴夫人亲自扶起岑静昭,笑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你确实不错。”
岑静昭一时没听明白,眼中难得出现困惑。
柴夫人笑容愈发明显,“你所授之业我听过了,你讲得很好。陛下果然没有看错你,不枉我在家一直装病。”
“装病?”
岑静昭恍然大悟,原来她顶替柴夫人成为女师,也是出于皇帝的手笔。
柴夫人见岑静昭一脸莫名,自觉自己多话了,有些讪讪的,又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柴夫人一走,岑静昭也没了品茶的心思,起身去了园中赏梅。
她没费一点力气,一眼便找到了被人簇拥着的楚窈思。如今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翊王自然成为众人逢迎的对象,翊王府自然也免不了这一遭。
眼看着楚窈思的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又松开,岑静昭不怀疑,楚窈思已经在心里将围着她的人都骂了个遍。
岑静昭笑着走过去福礼,“臣女见过翊王妃。”
楚窈思一见岑静昭,顿时如蒙大赦,穿过人群相携离开了。
两人到了一处僻静的亭子里,岑静昭这才自己看了看楚窈思,不免有些惊讶,“楚姐姐,你怎么了?为何瘦了这么多?可是身子不适?”
楚窈思淡淡一笑,压下了眉眼间的情绪,“我没事,只是近来胃口不好,所以清减了些。”
岑静昭假装没有看到楚窈思的伪装,笑着同她说起自己在书里又读到了什么趣事,倒也将楚窈思逗得开怀大笑。
宴席将开,宫女来叫岑静昭回去,和瑞国公府的人坐在一起,岑静昭只得暂别楚窈思。
楚窈思看着岑静昭的背影,心中一片苍凉。
丹毅侯府嫡女楚窈思从来就不是任人摆布利用的人,从她离开南疆的那一刻,她终于后知后觉,翊王,她的夫君,利用了她。
其实翊王的计谋并非没有破绽,只是她关心则乱,这才着了他的道。
自从从南疆回来,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话,准确地说,是她再也没有理过翊王,翊王每晚都会敲响她的房门,等不到有人开门就去书房。
岑静昭回到瑞国公府位置的时候,府上的人都到齐了,就连辰锦郡主都出面了。
岑静昭刚想坐下,就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她看过去,发现岑静如的双眼仿佛两团炙热的火焰,正死死盯着自己。
岑静昭懒得理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像没有看到那个人。
其实岑静昭大概猜到了,岑静如应当是知道了沈璞要娶自己。她现在倒是希望岑静如能够聪明一些,把这门亲事搅黄了,省的自己再动手。
岑静如被无视之后,心中更加愤慨,凭什么岑静昭可以心想事成,而自己却不行?
方才如果不适沈棠告诉自己,她还做梦想要嫁给沈璞呢!
往常她最期待参加各种各样的宴席了,但今天她只想快些回府,姨娘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的,而且姨娘明明说了,她已经为自己铺好路了。
姨娘总有办法得偿所愿,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宴席上,人人都在走动关系、探听秘闻,没有人在意一个小女娘的悲喜。
岑静如自顾自喝着面前的李子酒,觉得冰凉酸甜的味道冲淡了自己心中的苦涩,不知不觉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
正在这时,内官高声唱和:“陛下驾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