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静昭不是第一次进乾鉴殿了,她迎着众人的目光,昂首阔步走到前面,对着皇帝行叩首大礼。
“臣女参见陛下。”
洛启看着岑静昭给自己行如此大礼,脸上的怅然一闪而过,他微一点头,两名内官立刻扶起岑静昭。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这两人的手并不安分,很快,她浅浅的袖袋便掉了出来,而其中还有一枚青灰色的香囊。
内官手疾眼快,立刻拾了起来,呈到皇帝面前。
大臣们已经窃窃私语,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枚香囊是男子之物。
汪宪终于抓到了岑静昭的把柄,高声道:“陛下,看来传言非虚!岑三娘子尚未婚配,却已和男子私相授受!这枚香囊就是最好的证明!”
岑静昭了然,看来这才是今日的重点。
皇帝拿起香囊,不需要仔细看便能看出来,正是丹毅侯府绣娘的手艺,皇后随身携带的小物件,也多是这种针脚。
“岑三娘子,你能解释一下这枚香囊的来历吗?”
不等岑静昭开口,已经有人抢先说道:“难怪都说岑三娘子和徐将军交往过密,看来早已经有蛛丝马迹了。这香囊是旧物,想来两人私下往来已久。”
皇帝的手紧紧攥着,原来他从一开始便出局了吗?岑静昭和徐十五是两情相悦?所以她才随身携带着他的旧物。
“不错,岑三娘子罔顾礼法,不堪为师,请陛下明鉴,废除其祭酒的身份!”
原来是为了这个,就像先帝说的,大家会团结起来打压她,只因为她是女子。
她终于知道为何先帝只是口头许诺,而从未明发上谕确定她的身份,他要让她自己去争去斗。
可是现在她却不想斗了,她小心经营了多年,现在不想再继续算计了。
她从一开始就是被算计的那个,被王姨娘和父亲算计,又被先帝算计,这种日子,她乏了。
“臣女无话可说,全凭陛下定夺。”
一时间,朝臣们都泄了气,他们都知道岑静昭巧言令色,最是难缠,各自都打好了腹稿准备迎战,结果对方却直接挂起了白旗,退出了战场。
皇帝也同样是这种感觉,他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在这种时候提及的。
“学宫一事容后再议。”
皇帝说话的时候始终觑着岑静昭的脸色,却并未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气愤或紧张,就好像今日的事与她无关一样。
———
岑静昭还未回到瑞国公府,她因和徐十五私相授受而被暂时革职的事已经传遍了仕焦。
刚一回府,老夫人就派薛妈妈来请她,想来是听说了这件事。
岑静昭从未如此厌烦过这个家,她没有理会薛妈妈,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却被薛妈妈拦下了。
“啪——”
岑静昭忍无可忍,一巴掌打懵了薛妈妈。
“我说过,我现在没时间!少来烦我!”
说罢,不理会薛妈妈错愕之后饱含怨愤的眼神,大步走了。
此后,国公爷、辰锦郡主都派人来请,但岑静昭关在隽华院,谁也不见。
初喜和石妈妈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暗叹娘子倒霉,香囊怎么就突然被发现了呢?
岑静昭冷笑,倒霉吗?是有人故意给她下套呢!
她手中捏着香囊,沉声吩咐出息:“去把同穗叫来。”
同穗很快便来了,她倒是一脸坦然,“娘子怎么了?”
岑静昭突然感觉心口传来一阵闷痛,“为什么?”
同穗苦笑,“娘子为何以为是我?香囊的事,在场的可是初喜啊!您为何不怀疑她?”
“因为我信她。”
闻言,同穗脸上连苦笑都维持不住了,她直接跪在了岑静昭面前。
“其实也不为什么,只是希望娘子看看我。”同穗看着岑静昭的脸,仿佛陷入了回忆。
“我不如初喜讨娘子喜欢,但我也是真心为了娘子,娘子为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做的呢?把我送个大娘子,还说是器重我。什么事都不跟我,还说是为了我好。”
岑静昭一时无言,她竟不知同穗的心里有这么多怨气。
半晌,她才略带疲惫道:“你若不愿,应该跟我说的。你把我的事捅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什么好处,只是娘子做不了官,就能留在家中,郡主一直希望能和您修复母女之情。如果您去了朝堂,就会像出笼的鸟,失去掌控,再也不会回来了。”
“既然你对母亲这么忠心,那便去伺候她吧!不要再来隽华院了,否则,我不保证不会旧事重提,扒了你的皮。”
同穗身形一僵,克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多谢娘子!”
离开前,她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岑静昭,沉声道:“是沈家。”
岑静昭立刻明白过来,今日的这些事都出自卓远侯府之手。
今日她在大殿上已经想好不再算计别人,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沈家既然已经出招了,她只好应战,端看最后谁棋胜一招。
同穗离开之后,初喜小心翼翼探进来一个脑袋,见娘子面色还好,便大着胆子走到娘子身边。
“娘子,别难过了,同穗犯傻,您跟傻子生气,多不值啊!”
岑静昭被逗笑了,初喜总是这样,能让人开怀,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
小丫头撅着嘴,有些不悦。
“娘子,翊王……不,陛下,他不是心悦您吗?为何还要跟着朝臣们沆瀣一气对付您?奴婢本来还以为陛下登基之后,娘子的日子会比从前好过呢……”
岑静昭狠狠戳了一下初喜的额头,严肃道:“如果总以为别人会因为感情而不是利益而和你合作,那你就离死不远了。人心易变,更何况是难测的君心?只有以利益构建起来的关系最为稳固。还有,以后不要再提那些旧事了,被人做文章倒无所谓,只怕楚姐姐会介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