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卑鄙的人,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李青石不知道。
但眼前这位名声满天下的驸马爷,今日第一次见面,就在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他早就知道这是个很无耻的男人,否则当年不会跟他的母亲,那个蜗居山野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谈什么青史留名的抱负。
在李青石心里,他早已是个哄骗无知妇女的人渣,所以先前三言两语将那位长公主哄走,虽然大开眼界,却还在可以消化的范畴,毕竟他擅长这些。
可现在当着自己下属的面,他竟然也能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李青石甚至都要忍不住替他感到羞耻。
于是直接拆穿了他。
李青石不是没想过,既然他把事情推到刘风流身上,那索性就装死到底,等左逢春将他带出这座府邸,回到镇武司,这条命便能保住。
然而他比谁都清楚,这位驸马爷无耻归无耻,却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活着从这里出去,必定要亲眼看见自己咽气。
镇武司三处精通各种内外伤的医治,若尚有气息便将人放走,万一人又被救活了呢?
先不说其他,若被人知道誉满天下的李先生竟做出这种当面扯谎的事,以后如何自处?
所以他只能“悠悠醒来”,只能当面戳穿他的谎言,只有这样才能让左逢春提起戒备,对方才无法暗下黑手。
不知道是不是每日升旗仪式,以及一起操练起了作用,李青石加入镇武司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对一科里所有同僚,包括这位左处长在内,莫名其妙产生了信任。
相信他们绝不会抛弃自己人,哪怕面对最危险的局面。
……
李青石伤的很重,所以这句话说的很轻,轻到几乎无法让人听见。
在场的人修为都已至乾坤境,话说的再轻,声音再小,自然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八名乾坤境下属不自觉低下了头,似乎在为自家老大感到羞臊。
他们一直隐身暗处,看到了这座园中发生的一切,当然早就知道自家老大在说谎。
但李先生做事向来算无遗策,不论有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都有其背后深意,这是他们早就已经形成的认知。
李先生说这种谎,他们大概也能猜到是为了省去许多麻烦,毕竟即使有长公主撑腰,镇武司也是需要忌惮的存在。
可自己知道老大说谎是一回事,当面被人拆穿就成了另一回事,而这又实在是一件叫人无比尴尬的事。
最感到震惊莫名的当属左逢春。
面前之人是谁?
是名动天下高节清风的李先生!
是身份贵不可言的驸马爷!
打死他都想不到,这样的人物竟然也能说谎?!
而且居然还脸不红心不跳?!
他此时已经转向李泓,脸上显得有些古怪,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一副怎样的表情。
结果这位驸马爷的无耻再一次刷新了李青石的认知,只见他竟然坦然对上左逢春的目光,仿佛刚才从他嘴里说出的并非“不错”两字,而是“不是”。
他语气依然轻淡:“此人冒犯了公主殿下,所以殿下才要他的命。”
冒犯了公主殿下?
左逢春皱起眉头,这位长公主素有善名,是怎样的冒犯竟然让她想要杀人?
他有心想问问李青石,但想到他说话都费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李泓道:“不知他怎么冒犯了殿下?”
“挑拨我与殿下的关系。”
左逢春一愣,问道:“怎么挑拨?”
驸马爷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有必要知道这些细节么?”
左逢春沉默下来,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心想权贵终究是权贵,哪怕这位长公主与其他那些天潢贵胄不同,可一旦有人冒犯了她,原来也会视人命如草芥。
左逢春官居四品,他这么想,显然没将自己划为权贵行列。
他对李泓抱了抱拳,说道:“他胆敢冒犯殿下与先生,镇武司必会严惩,请李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