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著我那部心爱的红色喜美,一路往台湾东部开去。车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为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我因为厌倦都市烦忙的工作和喧闹而急迫的生活,更无法忍受人与人之间的心机,于是结束了在台北的工作及那段道义多过于真爱的感情之后,来到了台湾东部一座滨海的城镇,靠著省吃俭用所积下来的钱和母亲所传授的手艺,在这个民风淳朴的渔村开了一家小吃店,当初因为旅行途经此地,对于此地简单而原始的生活方式及那片蔚蓝大海所深深吸引,所以当决定放下一切,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时,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承接一家要顶让的店面并稍作整修,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开始了我的小吃店老板生涯。
刚到此地的初期,著实不习惯这种悠闲的生活方式,常常会在早上以为上班即将迟到而从梦中惊醒,也曾因为这里过慢的生活步调而不知所措,但日子一久,这一切的一切又显得是那么自然。看著村民们无争的生活方式,浑然天成、海天一色的美景,悠闲的生活步调,没有不确定的未来该烦恼,也没有虚伪的人情世故,有的只是憨厚的笑容及真诚的问侯,真让我怀疑这一切都还在梦中,唯一遗憾的,也就只有我放下一切远走他乡的原因──寻找真爱。
小店开张后,由于阿莎力的作生意方式及生性乐观健谈,所以生意也还过得去,维持日常生活所需是足够的了!原本会打算在这里落地生根,就没有想过要赚大钱,所以日子倒也很惬意。而主要的客户除了村民外,就是一些过路客及大卡车司机。每天清风明月、潮起潮落的日子,就算只是一个人倒也不觉寂寞,虽然村里偶有一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会含蓄的表达爱意,也有热心的街坊邻居介绍适合的女孩子,但对于感情的事,我知道我无法对他们投入全部的感情,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因此总是被我以在台北还有个女朋友而婑婉的回绝了。一直认为这种平淡而千篇一律的日子会是我下半生的生活方式,但因为阿海哥的出现,让我往后所过的日子远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阿海哥,现在的我又会如何呢?不过不管答案如何,我都不会希望阿海哥不曾出现、不曾介入我的生命,而让我的生命感到残缺及不完整,就像画一个圆,如果缺了最后那一块,不管之前画的多么完整,终究不能算是圆满。
陈江海是阿海哥的全名,与阿海哥的第一次相遇大概是在开业后一个月后吧,那是七月某天下午大概二点多,灸热的太阳毫不留情的散发它的光与热,街上村里的所有生物好像躲空袭一样全都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整个村里就好像空城一样,仿佛世界上这个时侯就只剩我一个人存在,虽然当初喜欢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它的悠静及朴实,但这么死寂,还是会让人心里有点发慌,总想要做点事来填满这份虚无,以证明自己的存在,至于想做什么事还真说不上来,那时店里的事已忙的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拾打算休息一下以迎接晚餐的到来,只见街的另一端(这个村里大概也只有这一条算的上是街吧)走来一个魁梧大汉,看上去约185公分左右,上半身穿著一件因穿得过久而有点泛黄的白色无袖内衣,露出一身讨海人特有的黝黑肌肤及健壮的双臂,而不知是内衣太小件还是他太壮,能把内衣穿的像紧身衣的大概也只有他了,两块胸肌鼓胀、两个如铜板大小的奶头也亳不掩饰的突起,腹部则可能因为中年发福而不再壁垒分明,但看得出依然紧实,下半身则穿著一件洗的泛白的牛仔短裤(裤管还有须须的那种),基本上我会称它为短裤而不是内裤,实在是因为他里面还有一件内裤,更何况我活了三十年也没看过牛仔内裤,但就外观而言它实在和内裤没什么两样,仅能包裹他腰部以下臀部以上,两只健壮覆满粗毛的大腿把裤管撑到最大极限,而裤档那一包就这么饱满的突在那里,肩上披条毛巾,走路有点外八字,趿著一双拖鞋,大落落的向我走来。待他走近仔细一看,平头、国字脸,浓眉、单眼皮,唇薄而齿白,带点明显的胡渣,一张沧桑而男性化的脸,算不上帅,但就是有味道,站在我的面前更显魁梧健壮,像个铁塔似的。虽然我身高也有176公分,但和他站在一起,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和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一样,让我平常自以为傲匀称修长的身材当场就被比了下去,心中不禁赞叹大丈夫当如是,但又让我有点嫌恶眼前这个只会卖弄肌肉粗俗的男人,他不知仰赖上天所负予他这些天赋糟踏了多少良家妇女,但面对这样诱人的男体,还是让我失神了好久,直到他说了第一句“老板你要休息了吗?”,低沉又浑厚的嗓音(嘿,连声音都这么诱人!),才将我从失态的幻想中唤回。
“嗯,是忙得差不多了,也没剩多少东西了,正准备收拾收拾打算休息了!”我没好气的说著。
“哦,好吧!那你忙,看样子这里又找不到东西可吃了!”他有点失望的说著。但嘴里虽然这么说,他却老大不客气的往我店里面走去,还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我心想这个大叔倒也老大不客气,无奈的我只好说:“不过,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倒是还有一些煮剩的食物,就凑和凑和著吃吧,反正这些也不能再拿来卖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还算迷人,就是有点呆)。我不以为忤的准备他的午餐,而他就坐在位置上静静的看著我忙东忙西的,因为被人这么一对一的注视著还是有点难为情,平常手脚俐落的我现在居然显得笨手笨脚、手忙脚乱的,把一些锅铲弄的匡隆作响,这时他居然说:“老板你是新手厚!?怎么这么手忙脚乱的!”
我的天啊!怎么会招惹到这个率直的大叔(给个白眼!),今天碰到你算我倒楣,心想还是赶快煮好让他吃完快闪人,我才可以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煮了个面,切了一些小菜送到他面前,只看他有点愉悦的说“好久没有好好的吃一餐了”,就开始大口吃面吃菜,不时还抬手用毛巾擦擦额头的汗,他这么一抬手就露出他那腋下浓密的毛发,我就这么静静的看著他吃我为他准备的午餐,看著看著心中不禁一荡:好个中年猛男!在这个偏僻的渔村居然还有这等尤物!但又不禁暗骂自己在发什么浪,看他这个态式,又怎么会看上同性生物,想著想著不禁傻了(唉!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在他面前失态了二次),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把我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啊老板你这样一直看著我,我怎么吃得下?”(你刚才还不是一直看著我煮东西,再给个白眼!)
“没有啦,只是想看你吃的惯不惯而已啦!”,随便找个借口掩饰刚才的失态。
“哦,这样喔,你煮的东西味道是不错啦,就是口味淡了点。”他也老大不客气的批评了起来。
“拍谢啦!以后你来吃的话我会注意一点的啦!”这个死兔嵬子,居然把我最自豪的口味如此批评,老子我咀咒你永远没有女人可以玩,让你打手枪打到手抽筋,当然不忘再给他第三个白眼,无三不成礼嘛!
“没关系啦,这是我这些天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了,嘿嘿!”又露出那有点呆的笑容。
“哦,那你如果喜欢的话,以后就要常来坐坐,帮忙照顾一下生意啰!”
“会啦,没来你这里吃我还能到那里吃!”
好不容易这位难伺侯的大叔吃完了,要我算钱。
“不用了啦,都是一些剩菜,反正也不能卖了,这餐就算我请你的,算是交你这个朋友了啦!”
“不行啦,作生意这样会亏本的,不行不行,这钱一定要给!”
“不用啦,只要以后你常来光顾就可以了啦!”
在一阵推拖之后(当然中间有偷摸到他那厚实粗糙的大手),他抵不过我的坚持,只好悻悻然的接受了。
“不然…….以后我多找一些朋友来照顾你的生意好了啦!”
“厚啦,反正大家就交个朋友就是了!”
他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门口,沿著走来的街道渐渐走远,望著他那倒三角魁梧的背影,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大叔咧!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我才打起精神,收拾收拾准备休息。
晚餐时,跟往常一样店里没什么客人,照以前的经验,大概八点多就差不多该关店休息了,但还没等到中午那个大叔,心里总是有点失落感,所以一直到十点多才准备收拾休息,隔壁的王大婶还好意的来关照今天怎么营业到这么晚,我没啥心情的说“做生意嘛,能多点收入多少有点帮助”,她大概看我心情不是顶开朗,就没趣的走开了。但我知道,我是惦记著他中午说“这些天都没什么吃好的”,特意晚点关门,以免他来了却吃了个闭门羹,但终究是自己自做多情,他还是没有出现,又不禁笑自己傻了,这么做值得吗?
原本晚餐忙完后习惯一个人到村里的渔港走走,什么也不作,什么也不想,让海风轻轻吹拂,感受那份遗世独立的凄美,但今天晚上怎么也提不起这个兴致。一切整理妥当后,躺在床上,风盈斗室,咸湿的海风带来夏的气息,吹得窗帘噗噗作响,百无聊赖地玩著前任女友送的声控式台灯(三段式灯光,只要拍手就自动明亮),一边想著今天的那位大叔及以前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屋内灯光明暗交错,而我的思绪也像投影片放映似的,往事一幕幕投影在脑海中。想著念著,心中所筑起那道自以坚强的堡垒终究还是溃堤,原来以往认为的“云淡风轻”、“自得其乐”的生活方式不过是自己欺骗自己的假像。我需要被拥有、需要被爱,这样的我才有存在感。望著屋内忽明忽暗的摆饰,心中那份“回去吧!回去属于你的地方,回去跟大家一样的过生活吧!”的声音不断响起,我大声喊了一声“不要!!”,喊出来后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待心情平顺后,告诉自己再给自己一段时间,真的过不下去时,自己也会受不了而放弃的,只是这段时间会多久,大概只有天知道吧。
隔天中午又是二点多,正低著头在结帐的时侯,那令人朝思暮想,浑厚低沉的声音又响起。
“老板抱歉,你要休息了哦?”虽然口里这么说,却感觉不出他的语气里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我脸红心跳,说出了一句连我都不相信露骨的话:“还没等到你来,我怎么会休息!?”
说完两个人都楞在当场,这一句话实实在在的表达了我期待他到来的心情。一阵沉默之后,还是他先开口:
“嘿嘿,昨天白吃了你一顿午餐,今天带一条鱼来当作回礼…….”说著把手里那条看似刚捕获的鱼扬了扬。
“不用客气啦~又没多少钱,何必惦记在心上!”
“不行不行,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情是一定要还的啦!”
“好吧,你午餐应该还没吃吧,不然我把这条鱼煮了,就我们俩吃了它吧!”
“这样最好,我肚子也饿扁了,哈哈!!”唉~又是那付略呆却迷人的笑容!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三菜一汤的全鱼大餐就上桌了,这次记得他喜欢口味重一点,特地多加了一点盐。
“嗯,今天的口味也比较差不多,你之前煮的口味都太淡了!”他吃了一口鱼后,又在那边毫不客气的评诉一下口味。
我看著他还是跟昨天一样的打扮,不禁又看呆了,他那隆起的胸肌、粗壮结实的手臂和胯下那一大包真是太诱人了,让人不禁看了又看,永不厌烦…….
“你又在看什么了?坐下来一起吃啦!这样一直看我怎么吃的下!?”
我像被大人捉到偷吃的小孩一样,不安的坐下,眼睛也不敢再往他身上飘。
“北杯,请问贵姓?”
“怎么叫北杯?都被你叫老了!你不要看我这样,我身体比你们年轻人还壮咧!我姓陈,朋友拢叫我江海啊啦,以后你嘛这样叫我就可以了啦!”
“拍谢啦~阿海哥,我知道你身体比年轻人还好,哩是四十岁还像一尾活龙!”
为了突显我和他的那一群朋友不同,我特意不想跟他们叫的一样。
“哈哈!对啦,阿海哥?嗯!好听搁不会跳针,看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三十岁,叫我一声哥,你也不会吃亏啦!”
就这样,我们打开了话闸子,知道他拥有一艘渔船,不过现在已经不出海了,船租给别人,依赖渔获量抽成维生,平常没事就到处串门子,钓钓鱼或在家看电视,没什么特别的嗜好。但当我问到他家人的时侯,他原本说得神采飞扬的脸色一沉,什么也不说,现场气氛变的有点诡异,外面依然是艳阳天,而我的心情却降到了冰点。毕竟我和阿海哥今天也不过第二次见面,他的个性、脾气都还没摸清楚,而且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扇不轻易在他人面前开启的门,而这道门一旦被开启了,处理不好,会让至交的两个朋友翻脸不认人,现在我好像就是正准备打开那道锁,对一个只认识两天的阿海哥…….
静默了会儿,只见他抹一抹嘴,咧嘴一笑说“我呷饱啊”就起身准备离开。看著他的背影逐渐远离,我张开口想喊住他,却如鲠在喉,怎么也发不出声,虽然他最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看的出他神情的落寞,那种不应该会出现在像他这种粗犷男人脸上的神情,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弄清楚,至于要怎么搞清楚,当然就是向素有渔村广播电台的王大婶下手。
晚上如我所料,阿海哥没有来,虽然这在意料之中,但难免还是失望。草草结束营业之后,一个人到渔港散步。坐在平常常坐的位置上,点支烟,想把自己紊乱的思绪厘清,却见停在右前方渔船的船头上坐著一个人──阿海哥。他抽著烟,若有所思的望向远方的海面,旁边还摆了一只空酒瓶,看样子他来这儿已有好一段时间了。或许是想事情想的太专注,也或许这里平常晚上本就很少人会来,因此他没发现我的到来。本想上前叫他,但此时此景,这么做绝对是不智的,因此我只有静静的看著这个外表乐观开朗,内心却寂寞的男人,这个让我欢喜让我忧的阿海哥。待了好一会儿,怕他随时准备起身回家,照面时彼此尴尬,而且我也急著去找隔壁王大婶问清楚,于是我悄悄起身回去。
来到了王大婶家门前,看到王大婶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我不好意思直接走进去,只好在门口偷偷摸摸的向她招手,招了好一会儿,还好王大婶看到了我,不然被其他人看到我一人在别人家门口鬼鬼崇崇的拚命招手,不报警才怪。
王大婶一走出来我就把她拉到一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阿海哥是否还有其他家人,只见王大婶夸张的叹口气,眼睛望向远方,仿佛在说著一件相当古老的传说似的,过了一会儿,只见她不胜唏嘘的说:“唉,说起来也算是可怜啦,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么的没了…….”
说完还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一看我,我心想,这可恶的王大婶还真是会吊人胃口,不一口气说完,好像在等我给她回应一样。其实像她这种爱道人是非的人,就算你不问她,她也会憋不住的继续讲下去,但由于我急切想知道事情的缘由,只好满足她那“有来有往才叫聊天,而不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而且也“不是她在背后道人长短,而是我好奇问她,她才告诉我”的心理。
“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表现出一付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满足的继续说了下去。
“江海仔~他其实不是这个村子长大的人。他是台南人,差不多二十多岁的时侯来到这里跟人家跑船捕鱼,久了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三十多岁的时侯跟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谈恋爱,本来女方家长不肯,因为他们希望她能嫁个有钱人,让她们全家都能过过好日子,谁知道江海仔不老实,女孩已经怀孕了。你也知道这个村里就这么一点大,发生什么事谁会不知道,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只有答应他们的婚事。”
我心想,到这里为止虽不完满,倒也像“王子与公主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那种结局,怎么会搞的连家庭都没了。本想继续听下去,谁知那王大婶又是来个要命的停顿看著我。好个王大婶!等你讲完,看我不毒哑你,让你不能讲八卦,我跟你姓王!但迫于无奈只好接口说:“然后呢?”
只见她点点头说:“本来两夫妇日子过的倒也挺不错,谁知道就在他老婆怀孕八个月的的时侯,忽然阵痛早产,江海仔出海还没回来,还好左邻右舍关心她一个妇道人家没人照料,刚好去她家发现了,赶快送到邻镇的大医院去,孩子是保住了,但是母亲却不幸的过世了,说来也是可怜啦!等江海仔回来也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大男人在那边哭得浠沥哗啦的,说他老婆没良心,放他一个人在世上,要他怎么继续过下去,唉!想到就让人心酸…….”又是那一阵停顿看著我。
“那孩子呢?”
“孩子啊,他妈嫌他一个大男人的不会照顾小孩,就把孩子接回台南自己带了。江海仔差不多一个月会回去一个礼拜看他的小孩,每次问他为什么不甘脆也回台南去,他只是不说话。也帮他介绍过别的女孩子,他就是不要,连出海也都不去了,真是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其实是不舍他那无缘的妻子,不舍和她在这所渡过的每个日子,留在这里至少还可以接触他们曾经共同过的美好。阿海哥啊!看不出你也是个用情至深的男子,在你心中是不是再也容纳不下别人呢?想著想著不禁又惆怅了起来。
事情就在我和王大婶一搭一唱下渐渐明朗起来,看看表这一谈也谈了一个多小时,跟王大婶道谢后就回店里去了。
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反覆想著王大婶那一番话,以及海边阿海哥那落寞的身影,怎么也睡不著。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阿海哥坐在港口的船头拥我入怀,温柔的告诉我他在海上的英勇事迹,以及两人要怎么编织美好的未来,忽然我变成了躺在病床上难产的妇人,想见心爱的阿海哥最后一面而不可得,又看到阿海哥趴在我身上哭得死去活来,而我的身子则像个重力加速度的物体不断往下掉,仿佛永无止境,那是一种绝望的下坠,一掉下去就再也回不来了的感觉…………
在一阵极不舒服的黏湿感中惊醒,才发现床单早已被汗水及泪水湿透。望向窗外,天空依旧是一片蔚蓝,不曾因为心情的起伏而有所不同,日子还是一样要过下去,不是吗?只是当初抛弃一切只想追求无欲的生活,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又陷入另一个漩涡,还无法自拔,想到这里也只能苦笑了。
下午阿海哥出乎意料的在老时间出现,当然还是那一身“哈”死人不偿命的穿著,手上依旧提著一条鱼,看著我把手上的鱼扬了扬。我对他笑笑,吃饭的时侯谁也没提昨天的事,一切的一切好像只是我自己多心一样。
就这样,阿海哥几乎每天以同一模式来报到,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每次都等到我要结束一天的营业时才告别,天知道我有多想留他下来过夜,但每次话到嘴边就停了。我们之间也从原本的生疏到熟稔,我总是找机会故做豪迈的拍拍他那厚实的臂膀,而他也总是拍拍我的头或是捏捏我的鼻子,我心想,其实就这样过日子也不错,因为我们除了没有一起睡觉外,跟一般的夫妻生活也差不多了。
忽然有一天,他一早就来店里,难得穿的正式一点,告诉我他有事可能会离开一阵子,要我好好的照顾自己。我当然知道他是要去探望他的女儿,但依然难掩失望的神情。他应该也看出来我的失落,就捏捏我的鼻子说:
“你装那什么可怜表情,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顶多离开一个礼拜罢了,来笑一个!”
唉~我又能说什么,没名没份的,又不能叫他带我一起去。而且阿海哥顶多当你是个可以聊天的哥儿们而已,你凭什么?
我像是要把他的脸深深烙印在心中一样,直盯著他看,大概他也被我看的有点不自在了,就说:“不然你现在又是在看什么!?”
“阿海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如果你把胡子留起来,一定会更有男人味?”
他的眼神很复杂,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车子快来了,得先走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你自己路上多小心…….”阿海哥头也不回,帅气的扬一扬手就走了。
阿海哥离开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虽说他每晚都到我梦里跟我翻云覆雨,但每天早晨床单上的战绩,仿佛是在笑著我的自作多情及痴心妄想,也更显我的寂寞,以至于到了晚上会害怕入眠而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
就在中午休息时间,正百无聊赖的发呆的时侯,看到店门口一个熟悉身影出现,我不敢置信,居然是阿海哥,脸上留著明显修剪过的络腮胡,看他一身风尘朴朴的样子,应该是下车后就直接到我这儿来了,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漾开,我喜形于色说:
“不是一个礼拜才回来吗,怎么提早回来了?也不打给电话,我好去接你啊!”
“不用了啦,朋友那也没什么事了,就早点回来,自己家里还是住的比较习惯一点。赶快弄点吃的来,我快饿死了!”
我就像个小媳妇似的,赶快为自己心爱的人张罗吃的,看著眼前这个完美的男人大口吃饭的样子,我情不自禁的说:
“阿海哥,你留起胡子的样子好性格,连我这个男人都快爱上你了!”
他捏捏我的鼻子说:“你哦~才多久没见,嘴巴变的这么甜?”
唉!甜蜜的感觉在心底再次漾开,心头小鹿乱撞,心朵朵开。
“为您插播一则新闻,前天刚形成的轻台已增强为中度台风,向台湾东部直扑而来,预计明天上午发布海上警报,明天晚上发布陆上台风警报,请沿海居民加强防台准备…….”电视新闻传来这样的报导,久居钢筋丛林的我一向只把台风当作是上天掉下来的礼物──可以放一天台风假,对于防台准备实在是没什么概念,所以也没在意这则报导,阿海哥却一副如临大敌般地说:“等会我得先回去把家里和渔船补强一下,明天再来帮你”,说完就准备要走,我也不强留,送他出门后还怪他大惊小怪,不过就是个台风嘛!
隔天中午阿海哥大概三点多才来,问他吃过了没,也不答话就开始堆沙包,见他不理人,我没趣的走到外面看看,天空很蓝无云,蓝的很虚幻,居然也没风,颇有暴风雨前的宁静那种感觉。转头看著阿海哥搬的满头大汗,我索性就抽起烟欣赏这场猛男秀,忽然他瞪了我一下说:
“还在那边抽烟!不会过来帮忙哦?真不知道是谁的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间店我也有股东咧!”
原本我就不把这台风当一会事,就在旁边逗阿海哥,他被我逗的哭笑不得,带著不具责备性的口吻说:
“去去去,别在这里愈帮愈忙,你们这些都市人就是不知死活!”
我正好乐得轻松。坐在椅子上,看著阿海哥双臂因为用力而贲起的肌肉,覆满黑毛的结实大腿、那厚实的胸膛及汗湿内衣那两点若隐若现的黑葡萄。看著看著有点受不了了,真想去厕所解决一下,但又怕被他撞见,只好在那边意淫。只见阿海哥堆完沙包又在窗户及门上敲敲打打的,连二楼都不放过,这么一来做完也已经晚上六点了,只听阿海哥呼了好大一口气说:
“终于做好了,这样就算再大的台风来也没关系了,流了一身汗,怪难受的,我要赶快回去洗个澡了。”
我赶紧送上一罐饮料,阿海哥豪迈的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都快六点了,你肚子应该也饿了吧,不如先在我这儿吃完再回去吧,反正你家跟渔船不是昨天就准备好了?”
“也好,肚子真是有点饿了。”
看看外面好像已经变天,风也明显增强了,只是还没下雨,赶快煮好饭菜,两个人比邻而坐就这么吃了起来。阿海哥身上因流汗而散发出属于粗犷男人才有的独特体味,如果是外人可能会无法忍受,但我却像成瘾的吸毒者,大口大口贪婪的吸著,这一刻这味道只专属我一人,心里充满幸福的感觉。
“今天我这么忙东忙西的帮你准备这些,看你要怎么答谢我?”阿海哥边吃边说。
“我还能怎么答谢你,难不成还要我以身相许啊?”我以一种知恩不报的口吻说著。
“啊厚~~你真以为我不敢要啊?看我以后还帮不帮你!”
“好啦好啦,阿海哥你人最好了,如果你要我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等你来。”
“不跟你说了,你们这些都市人真是七月半鸭子,不知死活!”
聊著聊著忽然打了一声雷,接著就是滂沱大雨,听这阵势好像这台风还真不小,尤其这铁皮造的房子,更加大了它的声势。
“唉!怎么这么快就下雨了,这下要怎么回去。”阿海哥皱起眉头向外看著说。
“不然今晚就在我这儿睡,等明天雨停了再回去吧!”
我早就想找机会把阿海哥留下来过夜,这次刚好打蛇随棍上,真是天助我也!
“我那房间虽小,但二个人应该还是可以挤的下去,换洗的衣服就先拿我的好了。”
我怕他不答应,赶紧再加上这一句。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阿海哥看来面有难色,但看看外面的风雨确实不小,也只有点点头了。
“那你今晚可要好好的答谢我啰~~”阿海哥装出一副色老头的表情对我说。
“神经!赶快吃一吃先去洗澡,赶快休息了!”我拍了他一下,不置可否的说著。
吃完饭我收拾碗盘,阿海哥则再帮我做最后一次确认门窗没问题后,我带他上二楼我的房间,拿了换洗衣裤给他。
“赶快去洗澡了,你全身臭死了!”
“你还嫌,还不都是为了你,而且你不觉得像我这样的男人才叫做真正有味道的男人吗?”说完还摆个健美先生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