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这大娘，不是在生病吗？
镇上。
医院里。
今日白天的时候，医院里的小护士交头接耳的时候，谈论的都是二楼病房里的那个病人。
医院这地方，本来就是见证世情百态的场所。
但是，她们也是第一次听说，居然还有亲娘，会把女儿打得肚子里的娃都流掉。
这……还是亲妈吗？
说到那个女病人的时候，几个护士都带着同情之色。
这世道当女人不容易。
当妈的不体谅女儿怀孕辛苦，还想着一味坑女儿和外孙女，拼命从他们身上吸血。
但是在今天这个日子，这几人却难得和和气气地坐在一起说话。
在暗无天日的柴房里，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感受着苗爱一脚一脚地踹向她的肚子。
只是老太太紧盯着徐凤莲的目光，有些灼热，也有些奇特，好像还包含了其它的意味。
倒不如人家乡下的老太太，一家子和睦，团团圆圆，和气生财来得好。
大娘有点懵了，楞楞地接过缺了一个口的碗，心中对于这群人，尤其是苏清风的好感，不断提升。
这种人，说句吸血鬼都不为过。
他确实是嘴上客气一下的。
不会是血吧？
她本来还想要嫌弃病房里太多人了。
“哐当！”大娘气得把碗放在桌子上，怒气勃发，“这种事情，影响极其恶劣！我觉得，不止是镇上的领导需要重视，更应该向上汇报给县妇联，作为典型案例，进行处理、调查。”
冯素芬的房间。
她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下，“你是病人冯素芬的亲属吗？”
可是在这犹豫的过程中，原本隐藏在记忆最黑暗处的那段经历，逐渐涌现出来。
就见饭盒掀开，热气腾腾的，饭菜香一下子就铺满了整个病房，尤其是小炒肉和大酱的霸道香气，光是一闻，就让人腮帮子下意识地分泌唾液。
这话说对了。
打掉个孩子又咋地了？
要不是你娘，你估计都还没来这个世界上。
那说话的腔调和架势，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说着，他注意到苏清风手上的饭盒和热水壶。
许是可以亲“口”报仇了，冯素芬虽然刚刚结束手术，但是居然愣是硬挺着精神，滔滔不绝起来。
别看老太太平日里嫌弃冯素芬，嫌弃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宝贝，但那纯粹是因为她看不惯冯素芬作践闺女的样子。
眼不见，心为净！
只是说着说着，冯素芬眼泪水却扑簌簌地流下来。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被子外突然传来苏清风的声音：“大娘，我们情况特殊，待在病房里的人比较多，打扰您了。我们也没啥好东西，都说吃啥补啥，您也喝碗大骨头汤补补。”
小护士多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盒，只觉得其中的饭菜香气更加勾人了。
就见苏清风拿出羊肉包子一人手上塞一个。
小护士脸红。
……
可是这话岂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
好在苏清风炒菜的时候，都用大锅做菜，分量是满满当当的。
她几口大骨头汤下肚，连带着先前抽痛的胃也舒缓了不少。
尤其是这大骨头汤，也算是沾了点荤腥吧。
毕竟……这年头的吃食多珍贵啊。
这事情，居然发生在红星大队的青山村？！
尤其是对于冯素芬而言。
不过这也正常。
妇女主任啊……
哟。
人总是这样的。
苗爱是她娘。
相比之下，米饭反倒有些不够了。
那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官了。
他挎着好几个饭盒，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热水壶。
其实心里尴尬的一匹。
但是当她打听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大娘深深地被震惊了。
说完这段话，整间病房出奇的安静。
平时在家的时候，妯娌婆媳之间，总会发生矛盾。
当刀子没有捅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感觉不到痛。
这么好喝的大骨头汤，就这么跟喝水似的喝下去，简直就是浪费啊。
人活一辈子，哪能每件事情，都规规矩矩地按照利益得失来计算？
更重要的是……那是一条命！
二楼。
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冯素芬，小老太太心中又是憋了团火，又有点怜惜。
苏清风从医院食堂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大小伙子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就这年代，谁能大米饭吃到饱啊。
人活在世，就是为了一张脸。
冯素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杯热水。
苏清风缓了口气，这才定下心，开口：“同志你好，请问病人冯素芬在哪个病房？”
老太太也在房间内，老苏家乌泱泱一堆人站着，甚至因为病房太小，伸展不开，还有许多年轻小伙子，拿着木棒，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这次故事的开头，她打算从她弟出生开始，她娘给她洗脑成伏地魔的时候，就开始讲。
只听见徐凤莲微微咳嗽一下，来到冯素芬的病床边，温声道，“同志，你不要害怕。妇联就是为了保护女性权利而建立的，在妇联，你就像是回到了第二个家一样，你大可以畅所欲言，把你所受到的委屈，都述说出来。”
在这个不大的病房，她的声音被所有人都清晰地捕捉到：“娘啊，我后悔……我对不起招娣，我对不起来娣，我对不起盼娣……娘，我恨……可是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就因为她是我娘，我啥也做不了。”
徐凤莲听了那么久，脸上居然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眼看热水壶里还剩下一点汤底，估摸着也就最后一碗的量。
想着横竖也不会分给她一个外人，大妈索性蒙上了被子，闭上眼睛。
看着冯素芬因为流产，而引来小半个村子的人，连带着还有一个侄子为她忙上忙下，再对比自家那几个孽障和糟心的儿媳妇，从她昨晚住到现在的时间内，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但是同时，她更多是对曾经的冯素芬，怒其不争。
苏清风却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从食堂借到的碗，打开热水壶，往下倾倒。
苏家村的一帮大老爷们，都愣愣地看着这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