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即将陨灭，以她那隐晦少言的性子，绝无可能朝着季月年说出这番话。
方才情急之下，季月年却是根本来不及在意境幕之上的巡守神灵，而是直接催动季清婵的真龙血源穿过北海水幕，进入了北海海境之中。
天象身鬼有着诸多神异之能，其中最为诡异之处，便是能够隐于天象之中，不被任何生灵所察觉。
三十六般变化之术。
“季清婵，我方才所言，你可知晓了？”
那尊神灵化身似是有些不耐，再次开口道：“三息之内，取出北海诏令，否则以擅闯境幕之罪，就地处死。”
在古老的真灵记忆里，季月年曾见过一个身着织锦莲瓣缎裙的女童。
她轻轻抬首，望向那尊神灵化身，柔软的唇角稍稍勾起，道：“自然是有的。”
季清婵摇了摇头，沉默下来。
那神灵化身望向季清婵，声音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北海真龙血裔，出入水幕可有诏令？”
季清婵依旧沉默，只是其袖袍之下掩藏着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
“我好看么？”
神力震荡之下，季清婵的黑袍被掀了开来，青丝散落如瀑。
其修为只有神宫宿灵之境，如今所施展的变化之术瞒不过三灾太乙真境的生灵，却能骗过巡守神灵的一个弱小化身。
此番言语之间，显然已是有了赴死之意。
季月年的目光愈加古怪，道：“你方才之言，到底是何意？”
若不是季清婵如今蕴藏着北海龙宫的真龙血脉，这尊神灵化身根本不会如此废话。
季月年走到她身侧，低垂着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的罩袍，半晌之后，才道：“季清婵，你若当真有了别的心思，我便不能再用你了。”
那神灵化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崖石，下意识地怔了一怔，随后便反应了过来，冷哼道：“原来是变化之术，又是灵台方寸山的弟子。”
这是一尊巡守神灵的无数化身之一。
季清婵稍稍侧头，望着季月年，轻声道：“你方才问我，为何想要在这渊底之境待上数百年，那我就告诉你，我想与你一直待着，就安静地跟在你身后，什么都不做，便是极好。”
顿了一顿，季月年似是有所察觉，道：“季清婵。”
“我好看么？”
玄光翻涌之间，季清婵慌忙抽回手指，将自己重新掩藏进了宽大的漆黑罩袍之中。
季月年稍稍思忖片刻，摇头道：“此真仙定然不会毫无代价地将真身降临极北边陲，若是当真如此，那这玄海天的天境境壁也太随意了些。”
季清婵在一丛巨大的珊瑚之下席地而坐，整个人都缩在黑袍之中，一言不发。
季月年还不曾开口，便有一道扭曲的虚影自数丈之外凝聚而出，神力涌动之间，目光淡漠冰寒，冷冷地朝着此处望来。
她仰着小脸，与季月年相距不过一尺，满头青丝都垂落在了季月年的手臂之上。
其随手凝聚出一块记录神石，身形散成漫天水光，下一刻便在海水之中弥漫无踪。
她的满头青丝如瀑般散落而下，冷澈清灵的声音犹在耳畔。
那是菩萨真颜。
……
思绪流转之间，季月年的眸光更冷。
“我背负着如天一般的因果，随时随地都有万劫不复之忧，这人世间的庸碌情欲，暂且是无福消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