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提前送信让这些人赶过来,陈洛是明白他们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啊。
曾经刘邦和项羽皆是诸侯,可以亲密无间地兵分两路,共同讨伐熊心。现在的刘邦成了大汉的皇帝,诸夏的主人,他遇到困境还需要让项羽或者项羽麾下的将领来拉一把,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
彭越作为“三不沾”,即不沾诸侯,不沾吕氏,不沾派系之人,用起来完全可以放心。
“江宁你说得有道理。”刘邦端着酒杯,浅抿一口,神色有些意动。
想要找出来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着实不容易啊。
“不过朕还有最后的担忧。”他眯了眯眼,接着放下酒杯,缓缓道,“朕曾与彭越对阵过,他的能力朕还是信任的,可是其他的将领呢?他们愿意听从彭越的指挥吗?”
现在这支汉军的派系着实有些复杂。
四分之一是刘邦从长安带来的禁军,原本占比更高,只不过那场大败中他们是为了安全护送刘邦,选择殿后。
三分之一是吴芮在长沙国召集的军队,这一批人战斗力不高,在战争中一般负责押送粮草,或者作为偏师。
还有三分之一是由陈洛带来,这批从北方战场上撤下来的三万人,论精锐程度,冠绝这支汉军,可地位不如刘邦的禁军,容易因为不平衡导致冲突。
最后剩下的组成则是各地诸侯派来的支援,这批人总体战力比长沙国的军队要强,只是数量不多,一般被打散分布在三军中。
他们这些人原本被统一指挥,是因为下令者是刘邦。
除了韩信等寥寥数人外,其他人很难有这样的威信。
彭越不在这个行列当中。
陈洛笑了笑,端起酒杯,一口饮下后道:“我明白陛下心中的担忧啊。
人心不齐,不愿被统一指挥的军队,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
轻视统帅,不愿根据命令行事的军队,往往会延误战机,导致惨败。
彭越作为主帅没有压服三军的威望,那么您将我任命为副帅,大概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陈洛这是给刘邦提供了新的解决思路。
历史上的宋代,因为皇帝极度不信任武将,所以常常会派出宫内的宦官作为监军,权柄甚至超过了主帅。
这种“监军”属于是起到副作用,影响到了将领对军队的正常指挥。
陈洛被任命为“副帅”,同样是起到监军这一的效果。
毕竟现在的长沙国内,除了刘邦之外,只有自己可以同时使长安禁军心服,让长沙国军队敬畏,以及命令那三万士卒的时候,不会被阳奉阴违。
因此自己这个“监军”,是用声望统合这支内部存在矛盾的军队,将他们拧成一股绳,起到的是正面作用。
听完这些话,刘邦眼中原本的犹豫终于是消失。
“江宁一来,朕所有困惑如拨云见日,全部得以解决啊。”他哈哈大笑几声,冲着因为避免听到机密退到远处的侍从喊话,“端着你的酒壶来,给朕和江宁满上!”
陈洛提出的那三个建议实在深得他心,既有狠戾的绝户计,亦有以势压人的堂皇正道。
换成陈平的话,他多半只能提出前面那些阴损的谋略,不能真正让南越国臣服。
这就是陈洛的独特性!
拥有超前的眼光,却立足时代来提出计谋。
从侍者那接过倒满的酒杯,陈洛向着刘邦举杯致敬。
现在公事已经讲完,该是论说私货的时间了。
自己在船上是听着屈重吟一路汇报各种消息,来证明年初的“刺陈案”与荆王刘交的关系。
单论能力,他在大汉分封的诸侯王中,可以排到第二!
军事上他有领兵攻城拔寨之能,政治上将治理荆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从魅力来看,这位荆王被誉为有“平原孟尝之遗风”,座下养了不少门客。
他的行为放在当下的大汉,可谓独一份。
毕竟换成其他人来质问你府内养的是三千门客还是三千死士,属于是有口难辩,根本说不清楚。
何况手底下的门客犯事,那主人是需要提供庇护的,让陈洛以及他手下那批御史知道了,便成了可以用于不断弹劾的罪责,至少异姓诸侯王和彻侯没有胆子以身犯险,干这种事情的。
正是刘交如此行为,让墨家弟子借着投奔的名义,混进他的幕僚里,收集到了二月前后荆王府内存的异常,送到了屈重吟的手里。
在墨家弟子送来的情报中,特别提到了荆王最信赖的谋士,乃操着一口齐语,其名蒯彻。
陈洛听屈重吟说到这个名字后,心中警报瞬间作响,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确定刘交是策划刺杀自己的幕后黑手,蒯彻则是那个指导者。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
蒯彻为了追求极致利益,愿意摒弃道德去制造混乱,让自己有向前攀爬的阶梯。
放在春秋战国时期,他能成为一流的说客,灵活地游走在诸国之间,但现在天下安定,大汉没有他施展才华的条件,看来他是想硬生生地为自己创造出条件。
于公于私,陈洛都不想惯着他这种人。
从怀中摸出厚厚一叠资料,陈洛起身的同时眼眶一红,挤出几滴眼泪道:“恳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这一幕自己是在船上排练不下二十次,此刻终于用上了!
原本抵达长沙时,这些东西尚未随身携带,结果听到陈平要带他来面见刘邦,于是特意找了洗沐这个理由,借机吩咐侍从将它们取来。
为的就是能第一时间把它们交给刘邦。
“这是……”刘邦惊诧地接过那沓厚厚的资料,上面记载的是墨家弟子窃来的详细情报。里面有提到荆国国库甲胄、战马调动,荆王麾下死士人员名单突然改变,甚至还有一封刘交未焚烧干净的亲笔书信。
种种证据,全部在指正刘交。
“刺陈案”的主谋就是他!
看到一半的时候,刘邦因为愤怒,手已经开始有些哆嗦,接着是猛然将这叠帛书砸在桌上,发出“砰”的震响。
“他是怎么敢的!想坏我刘家天下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