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他拉下衣袖遮挡手臂,将药收在手心,覃风嘟囔道:“没有人会觉得被毒蚊子叮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并不想讨论这么无趣的问题,尤其是讨人厌的蚊虫,夏日里,他最厌恶在耳边嗡嗡作响,扰人清梦的蚊子。
抻着脑袋往里瞥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
“楼……他们人呢?”
赵无陵慢斯条理地整理衣袖,若无其事地开口回道。
“说是有急事要办,便急匆匆下山去了。”
“哦……”
覃风狐疑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小侯爷你的人呢?”
赵无陵不紧不慢道:“楼渊对此地不熟悉,尤其是夜里容易迷路,须得有人引路才是。”
这么说,韩亦他们是护送楼渊下山去了。
看来,他也得尽快下山去。
覃风愣了一瞬,笑着回道:“真是不好意思,叫您给看出心事来了,您也知道,我自小流浪在外,心心念念最想见到的,就是我娘,可就在我回到家的半年前,我娘却不在了,说来惭愧,我已经记不起我娘究竟长什么模样了。”
躲是躲不过去了,覃风也不傻,白白伸着脑袋让人砍。
从那芝兰玉树的背影里,覃风竟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
“小侯爷,您现在这里待会儿,我将您院里的蚊虫驱一驱,您好安心歇息。”
赵无陵无奈地摇头:“溜须拍马,阿谀奉承。”
覃风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觑见赵无陵嘴角的笑意,才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这里,覃风暗暗捏紧药瓶,思绪隐隐不安。
“小侯爷有何吩咐?”
“你对本侯的身世,作何感想?”
赵无陵笑望着月色,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幼时,去过江宁。”
“好啊。”
矜傲地倚着椅背,赵无陵置若罔闻地笑了笑,顾自般地说道:“我有一个表妹,叫江瑶,她的父亲是我娘的义兄,他们年少时在良州相识,是多年的好友,江家祖籍是江宁,所以,去江宁后,我在江家住了一段时日,阿瑶随父迁到锦州的那年,我便回到了京城,”
赵无陵挑了挑眉,目光从他脸上掠过,悄然变得沉肃。
“今日是中秋,陪本侯赏月。”
“我觉得,你娘肯定很美很聪慧,你继承了你娘的优点,所以,安乐侯最该感谢的人是你娘,你娘生下了如此优秀的你,侯府那几位公子实在不堪大用,侯府出了什么事,还得你出面给兜底。”
“我记得你娘的模样,她生得很美丽,既有女儿家的秀美,也不乏男子的英气,你与她很像。”
“是,没错。”
他顿下脚步,心里突然打鼓,还是扯出一抹笑来。
久久不见言语,覃风以为他睡着了,伸出手去试探时,赵无陵突然出了声。
“诶,得嘞。”
覃风出去时,门口没了赵无陵的身影,他环顾四周寻了一圈,发现寺前的菩提树下站着一个人,夜风扫过,将玉白色衣袂翻卷,昏暗不明的侧容更添几分神秘莫测的意味。
一边有节奏得摇着蒲扇,一边哼唱北方歌谣,歌谣是三师伯从北方某个小国家的女子那里学来的,唱的大抵是对离开家乡的人的浓浓思念,曲调却没有过于悲伤,反而清扬柔和。
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话,令他心里十分不解。
可赵无陵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坐起身来,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本侯想知道,关于此事,你究竟作何感想?”
“我爹和兄长也是这么说的。”
面对此状况实在无可奈何,不搭话也不好,覃风只好随口问了一句:“那您应该对江宁很熟悉吧?”
“咳咳。”
倏地,一阵风自他脸上拂过,他定了定神,快步走到菩提树下,开口道:“蚊虫已驱,您可以回屋去歇息了。”
“是嘛.”
赵无陵立于门口,目光静静地凝着走动的身影,眸光愈发灼灼。
曲毕,赵无陵若有所思地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