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侯爷,蔡州治下六县刽子手共计一十九名,又从桐山县借来两人,共计二十一人已于今日入住招待所。”
陈初听了此人名字,驻足发问,“你便是李魁?”
便是谭氏自己,也曾响应令人号召,率家中仆妇连烙了几日的大饼。
正对吴开印监牢的另一间牢房内,关押着贼人军师马金星,相比于吴开印,被俘后知无不尽的马金星反倒少受了许多罪,还能看出个人样。
贼人曹贵,破颍上县城时,杀七人,淫一女,判斩”
“尚未,本来愚兄想和茂之父母好好谈谈,好聚好散嘛,结不成亲,也没必要结仇”
谭氏急忙起身,欲要带着女儿避一下,陈初却道:“嫂嫂请安坐,若因兄弟唐突来访,搅了嫂嫂吃饭,兄弟如何坐的安稳。”
不待陈景彦说话,阿瑜便跑去门房拿了把油纸伞,拎着裙摆冲进了夜色中。
毕竟,他不是一府主官。
近几个月来,她可是眼睁睁看着丈夫是如何忙碌的,为灾民、为前线,不说是呕心沥血,但宵衣旰食是少不了。
“兄长!此事和他有甚干系?咱们平乱时,他尚在东京城享太平!这知府位,不过是他用了龌龊手段,摘了本应属于兄长的位子!他若坐主位,不说你我愿不愿意,便是我手下的将士也不答应!”
本就不踏实的陈景彦下意识便要起身,却被身旁的陈初一把摁在了胳膊上,后者随即拉着脸训斥毛蛋道:“犯傻了?知府大人的位子不在此处,你把人领到这里作甚!”
陈景彦说罢,总觉哪里不对,不由扭头以探究目光看向了陈初。
阜昌十年,十月初十。
毛蛋记得她,很漂亮,就是不爱笑。
吴开印被俘后,朝廷曾想将人押解至东京城受审,陈初却对范恭知言道,我需他项上人头给淮北百姓一个交代。
“.”
但陈初这名都统和别的都统不一样.
如今,整个府衙内外,都是他的人,官舍内有点风吹草动,统统瞒不过他。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良啊!
“你就是陈初?”李魁吃了一惊,江湖上传闻陈初年纪不大,但生的膀大腰圆,身高九尺。
巳时中。
陈初有被小小感动一下,不禁拍了拍老陈,安慰道:“三哥放心,以后阿瑜绝对能寻个好郎君!”
孙昌浩不由一愣,和陈景彦面面相觑。
陈景彦自然能听懂,不禁叹道:“这次,咱可把吴家得罪狠了。”
陈景彦好像听出点什么弦外之音,猛地转头看向了娘子,压低声音斥道:“疯了你?他家里有娘子,又是我的结拜义弟,若把阿瑜许他,我便成了天下读书人的笑话!”
便是只捡着重罪之人宣读,也用了将近大半个时辰。
陈景彦一叹,收回了目光,却依旧站在院门后的门廊处,像是要等到女儿回转才肯回房,“找女婿又不是找猪狗,既要家世说的过去,又要模样不差,还需真心待阿瑜.不是一句话的事啊!”
有了这次以下犯上的‘忤逆’,陈景彦也开始担心阿瑜嫁过去后会不会被吴家长辈狠狠收拾一顿,那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女儿,怎会明知是火坑还往里推。
听到他用‘咱’这个字眼,陈初意味深长道:“哦?三哥终于想清和谁亲近了?”
“哎!”谭氏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桐山、蔡州两地便没有青年才俊入得了你眼么?”
毛蛋所指的位置,在倒数第三排,在坐的都是身穿绿袍的低级官员。
日已西。
比如,他知道,昨晚孙昌浩被赶去了书房睡觉;也知道,昨晚陈瑾瑜回家后被爹爹关在了家里,今天一整日没有出门。
午时三刻。
他口中的清姐姐,便是寿州知府的女儿,被镇淮军救下后,在灾民营地里教过孩子们识字。
“借五弟吉言”
苟胜一怒再怒,便要喊人开锁,提了这几名犯人再来折腾一番。
“哦哦,属下一时迷糊!”
此时,耳听陈初强给自家夫君撑脸面,谭氏心下感动不已!
宝喜坐在地上,哭的像个小孩。
孙昌浩不是不能示弱,但只能在私下,而不是这众目睽睽的场合。
队伍后方,跟随了浩浩荡荡的百姓。
亲临现场收集第一手资料的陈瑾瑜,躲在角落哇哇直吐
陈景彦也撇过了头,不再观看,不住道:“有伤天和,有伤天和”
阿瑜不该拿吴家管事在颍州盗卖官粮、继而被陈初所杀说事,那件事吴家面子里子都丢了,传到他家长辈耳中,不但要恼阿瑜,怕是连陈景彦也得被记恨。
陈景彦脸色也不好看,沉默半天,终于侧头向陈初低声道:“哎!元章,你大可不必如此,为兄还不知和谁亲近么?”
受剐三千三百刀不死?
毛蛋手持铜皮卷成的喇叭放在留守司随军录事唐敬安的嘴巴前,只听后者鼓足中气高喊道:“贼首吴开印作恶多端,杀人无算,判剐刑!
贼人军师马金星,助纣为孽,为虎作伥,判剐刑!
贼人头目李魁,破寿州城时,所部杀人百余,祸害女子三十余人,判剐刑!
陈景彦不由眉头一皱,谭氏不由担心的看了夫君一眼.她有种直觉,阿瑜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似乎是准备和他们两口子摊牌了。
两家的现实情况在那搁着,阿瑜说破那日,谁也不知道陈景彦会是何种反应。
若左国恩不转迁,陈景彦仍做他的同知,倒也没什么。
濡河西岸刑场旁,临时搭建的阶梯型台子上,陈景彦位居正中,便是路安侯和都监曹小健也只能分坐左右。
见谭氏犹豫,陈景彦也道:“都坐吧,元章又不是外人,一起吃。”
晚阳西沉,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哎~前几日阿瑜和茂之的姑母大吵了一架,这般情形还如何嫁得.既如此,愚兄自然无需再小心支应他吴家了.”
孙昌浩心中不由升腾起一股火气,继续望着陈景彦。
更远处,数名女子穿了新衣,挽手站在岸边,面东齐声唱了一首不知名的寿州歌谣.
当西门喜察觉不对,带人跑过去时,已晚了.这些女子抱着石块,接二连三的投入了滚滚濡河中。
陈初径直来到夏翠园.
“元章怎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甚要紧事?”陈景彦自饭厅匆匆来到前厅,嘴边的油渍都没来及擦,一看便是正在吃饭。
这边,正漫不经心的一粒一粒夹米往嘴里送的陈瑾瑜,已在听到娘亲吩咐后第一时间起身,拿了陈初的饭碗装饭后端了回来。
经过两三个月的交涉,朝廷终于同意贼人在当地受审。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谭氏嗫嚅道。
只是,陈初接碗时,纤纤素指快速而又隐蔽的在他拇指上划了一下.
随后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轻盈转身,款款而回。
阿瑜耳听陈初满是长辈口吻的话语,低头撇了撇嘴,心道:叔叔净会装大人,昨晚在你家见翠堂,却没见你把阿瑜当作小孩子
“已过及笄了!哪里还算孩子?都是被我和你嫂嫂惯坏了!”
陈初却连眼皮都没抬,转身往大狱外走去,路过一间监房时,忽听里面响起一道嘶哑声音,“喂,兀那小郎,谁家公子?进来让爷爷快活一把如何?哈哈哈.”
那雀跃脚步,轻盈欢悦。
甚至,儿子陈英俊也不顾染疫危险,驻留泛区许久。
“.”
此时,全府官员具在于此,他若就这么灰溜溜坐到后排,往后府衙定然只知陈景彦,不知他孙昌浩。
陈景彦责备两句,终归给了陈初几分面子,又沉声道:“明日你去报社可以,但下值后便要回家,不可乱跑,知晓么!”
毛蛋忙不迭道歉,随即抬手向台子后排一指,歉意道:“孙大人,你的位子在那边”
随即麻利开工.
从第一刀开始,李魁便睁大了眼,想要出声,嘴巴却被堵,只能听见无意义的‘呜呜’之声.
台上,一众文官皆感不适,不少人不由自主捧住了几欲作呕的胸腹。
直到走到陈景彦身前,毛蛋才停住了脚步。
陈景彦听出陈初隐隐有讥讽之意,无奈苦笑解释道:“元章也知,阿瑜和吴家后辈有婚约,当初愚兄便是为她思量,也不能置吴家于不顾啊。”
可话说出口,忽然想起阿瑜和陈初之间有点不单纯,不由后悔起来,担心女儿会将她这句无心之言,当做了某种默许。
陈初不由疑惑道:“那今日三哥怎不顾忌吴家了?”
陈景彦脸一黑,干脆的拒绝道。
眼前这人,除了年纪,其他的和传闻完全对不上啊。
一家人都扑了上去,不就是为了支持夫君的工作么。
一个月前,陈初也问过他类似问题,但当时的陈景彦还支支吾吾不敢吐嘴。
再说了,老子的知府位都让你了,当初平乱你又没出一毛力气,如今我坐一次正位又怎样?
“叔叔,请.”
陈景彦在家吃饭,自然没有男女不同席这种规矩,陈初来的突然,以至于谭氏和阿瑜仍留在饭厅。
“三哥和吴家退婚了?”
“谢爹爹,阿瑜记得了。”
正默默吃饭的谭氏,被陈初这番话勾的鼻子一酸。
与其说不允许孙昌浩黏黏糊糊的在蔡州扮演老好人,不如说是陈初不允许陈景彦继续和前者保持黏黏糊糊的关系。
这次阿瑜禁足,自然是因为昨天她和吴氏那场争吵。
蔡州留守司于濡河西岸剐贼人首领吴开印、斩乱军骨干一千一百余。
当日,濡河畔血流成河,河水为之赤红。
淮北之乱,至此方定.
七千字章节,本来想分两章发,却不知该从哪断,干脆一章发了.
今天算两更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