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代发展了,故事也就只是故事了,新时代的人们不会再去理解那个故事中时代,所以又有新的故事。
就像唐人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说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王旭想着后世的类似言辞,撇了撇嘴,没有抢答的欲望,这个问题肯定不需要他回答。
毕竟当前的身份,他根正苗红,完全在国内接受的教育,还超腐赶丑了,厉害的一批。
无论扔到二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都没人能喷他。
气氛有些沉重,水君逸发现他刚才的问题不好,回答有些超出逾期了。本来期待的海外放弃高薪归来,作出重大成就,打脸海外教授的桥段没有发生。
虽然没有海外资金的帮助,但是这个关键设备却是海外买的,买得还颇为不顺利,甚至还得到了逗留海外的人士的帮助,这就不好夸了啊。
而且就像段教授担心的那样,这样播出去会影响以后采购设备的话就不美了。观点掐归掐,不能真的影响发展。
于是,水君逸决定改换了另一个当前的热点问题,教育,毕竟这里有个天才,还是国内教育出来的,可以尝试一下。
“王旭同学,最近报纸上在讨论国内外教育比较的问题,你了解过吗?”水君逸还是先问了个前瞻性的问题,省的一问三不知。
“嗯,有所了解。”王旭点头,这个问题也是九十年代初期讨论极为热烈的问题,这会儿正是什么小日子的小学生最流行的时代,各种小作文在许多报刊上被当作事实报道着。
要知道,这会儿可没有百度谷歌,更没有无数久居海外的人帮你辟谣。所以,报纸上写什么,那老百姓就信什么,回到这个时代,王旭也没少看见这样的小作文。
而为什么西方那么先进,小日子那么发达,教育哪里出了问题,是讨论得最热烈的一个时代。什么素质教育,快乐教育,兴趣教育都是这会儿被介绍到国内的。
很多教育界人士,在不知道前因后果,更不了解发展历史的情况下,本着求实的态度出国考察。
看到的都是一派先进祥和,孩子们快乐成长,回来自然大吹特吹西方教育理念的先进。
然后国内也就跟着吹,反正西方的月亮比较圆,在这个年代是共识。
看到了吧,就是这么乱。
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
甚至同一时间,在不同问题上居然会同时出现这两种现象,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就是九十年代,重回旧日的王旭反正是看得嘿嘿直乐。
其实也正是这种混乱,才造成了九十年代的那种活力,各种思想野蛮的激烈碰撞着,疯狂地抢占着每一颗大脑,让每一个人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不信你仔细观察自己身边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学历高的人,对海外是不是都有一种近乎拧巴的纠结。
一会儿爱得死去活来,一会儿又恨得咬牙切齿,简直比韩剧琼聊剧都狗血。
王旭的思维很简单,工科生最应该记住的准则就一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简单粗暴,但却颠扑不破。
该不该送出国,该,因为后世证明了,送出国才能带回钱和技术。
该不该搞素质教育,不该,因为后世证明了,高考是唯一公平的晋升途径。
“那么你是否认为国内应该推行素质教育呢?”水君逸平静地抛出了他的问题。
“关于素质教育我了解不多,素质教育是学习丑国吧,既然是学习,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
无论学什么,是不是应该挑好的,对的学。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至少要确定是无害的吧。”王旭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缓慢而懒散,不再有开始时的那种激动。激动一会儿就得了,帝都人,懒才是本质。
“你说得对,那么怎么区分好的坏的,还是无害的?”水君逸显然也被王旭的开场白勾起了兴趣。
“是好是坏,很好分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看看执行的成果不就知道了。”王旭很坦然地说道。
“你是说,应该看教育出来的人?”水君逸不会回答问题,他是记者,目的只是引导对话。
“是的,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拉里·埃里森,这是现在国内最受追捧的丑国科技新贵,对吧,是不是可以作为丑国教育的成功典范?”
“是的,他们都很有名,成就非凡。但几个人的成就不能作为教育这个大背景的证据。”水君逸还是很严谨的。
“非常对,那么他们的同龄人呢,是不是丑国现在的中坚力量?”王旭追问。
“嗯,可以这么说,他们承接了前辈们留下的良好家底,现在则是他们在支撑。”水君逸稍作思考给出了回答。
“比尔·盖茨,37岁,史蒂夫·乔布斯和他同岁,拉里·埃里森老一点,48岁,这和咱们自己国家三四十岁年龄的人们是建设的中坚力量是相符的,对吧。”王旭循循善诱。
“嗯,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还是请你为观众解释一下吧。”水君逸明白了王旭逻辑,但还是请王旭说清楚。
“所谓的素质教育,或者说快乐教育,是八十年代初,里根政府搞的教育改革的副产物,是私立教育兴起之后才在公立学校里开始施行的,目的其实是解决师资不足的问题,即便现在也没有在丑国全国普及。
不管怎样,快乐教育在丑国执行了不到十年,现在接受这些教育的人还没成年呢,我们怎么能说丑国的成功是这种教育的结果呢,这显然是背离逻辑的。
教育的成果至少要看三十年,也就是这批人都四十岁了,那才是检验的合适时机。
嗯,那会儿大概是2010年到2020年,大家可以猜猜,那会儿的丑国会是什么样。”
王旭想了想后世丑国的样子,嗯,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现在我们看到的繁荣的丑国,那些精英分子,四十岁左右的人群,他们受初等教育的时间,其实是三十年前的教育成果,我们应该看看他们三十年前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而不是去考察现在丑国的教育方式。
这是研究的基本原则,我们不能用现在的繁荣说明现在的教育制度好,这两者没有因果关系。
那三个人,或者说他们的同龄人们,是成就现在丑国的中坚力量,如果丑国是成功的,那么这批人的教育就是成功的,这才是具备因果关系的。
但他们接受的是什么教育呢?抱歉,他们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和咱们的教育非常类似。
主课是阅读,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还有外语。
老师可以打学生,每学期要考试,要排名,课后要写作业,要计分,甚至还要家长签字。
这些都忙完了,才有功夫学习艺术,舞蹈之类的选修课。
没什么素质教育,没什么减负,没什么学生给老师打分,没有学生爱来不来,没有学生喜欢什么就学什么,都没有,他们和我们接受的是一样的教育方式。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接受这样教育的人群比我们更广,内容比我们更深而已。
所以,根据正常的逻辑,我们应该学这个。把我们类似的教育进行更广,更深的精进,学习丑国三十年前的教育,而不是着急忙慌地去学习丑国都还不知道结果的教育改革。
我不是教育学家,但也知道快乐教育不是最近提出来的新理念,应该有很久的历史了,但直到最近才在丑国大规模实施,难道不应该问问原因吗?”
——
(段教授的故事改编自作者早年间听到过的一个引进设备的故事)
(5000字大章,把专访写完,不细分了,不想弄得支离破碎的。)
(今天面试,没更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