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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卷十《逐路天下》后顾之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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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卷十《逐路天下》后顾之忧(上)

昆仑九十一年六月夏

李玄燹为阮崎峰等阵亡大将举行丧礼,之后逐一封赏。蓝胜青击退点苍及时来援,居首功,重赏不在话下,衡阳受困时的主和派多受贬谪,空出许多官位,各队伍缮写有功人士,由战堂汇报统一封赏。

沈未辰切了盘梨子,刨去果核,抱怨道:“姐姐总算好些了。这是报复天水那回,故意让妹子担心吗?”

顾青裳坐在床沿苦笑:“天水那回明明是我拖累了你。两回都是我自个造孽,又害你受伤,又让你担心。”

沈未辰笑道:“我一直都很感激姐姐带我出门。”

顾青裳笑道:“是啊,不然妹妹哪有机会救李大侠?”

沈未辰脸一红,将盘子挪到桌边:“梨太寒,姐姐伤刚好,我瞧还是别吃了。”

顾青裳笑道:“不成,妹子还得喂我吃,这享受可不能李大侠独有。”说着张嘴往上凑。沈未辰怕牵动她伤口,塞片梨进她嘴里,笑道:“景风可没伱享受,小心噎着。”

顾青裳吃得满嘴汁液,沈未辰递了手巾给她擦嘴。两人正说话,有人敲门,却是副掌门茅烟雪,沈未辰忙起身作揖:“茅副掌。”

若以这次青城大军中的身份,沈未辰只是一员大将,与方敬酒等人类似,但她又是青城掌门亲妹,现今卫枢总指,与茅烟雪身份相当。茅烟雪作揖道:“沈大小姐,有礼了。”

沈未辰让出位置,茅烟雪坐在顾青裳身边,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顾青裳道:“能下床了,正想去拜见师父。”

茅烟雪道:“这次你尽心尽力,又立了大功……”她犹豫半晌,似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拍了拍顾青裳手背,“辛苦你了。”

顾青裳只觉茅副掌有些古怪,随口答道:“都是为衡山尽力。”

“掌门念你辛苦,第一个便给你封赏。”茅烟雪道,“她任你为岳州洞庭湖船队总督,赏银五百两。”

顾青裳一愣。

湘北遏荆州要口,洞庭湖是漕运要道,不可谓不重,但……一来自己虽打过水战,却并不熟悉水路,二来洞庭湖上本就有岳湖派、资水派等门派,湖面船队各有门派所属,总督多由漕帮出身的要人担任,长沙大战,湘北岳阳、益阳、武陵、大庸四地门派船队循湘水驰援长沙,苦战一年,被丐帮打残,死伤掌门、堂主、副堂主无数,最后这职位却落在一个外人手上,如何服众?三来,洞庭湖虽掌要道,但北临武当,向来不是边防要地,且此后远离衡山,跟师父见面困难,青衣书院又该怎么办……

沈未辰虽不知细节,也觉得湘北似乎非衡山边防要地,瞧两人神色古怪,一时不知该不该道贺。

“我想见师父。”顾青裳道,“我身子好了许多,这次回来还未向师父问安。”

茅烟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自是知晓青裳为何要见掌门,想她当年年轻气盛时,也会不服。岳州洞庭湖船队总督虽算高升,且是正职,却远不是青裳想要的,更像是明升暗贬,让她远离中枢。

可是……

“我要去见师父。”顾青裳掀开被子就要起身,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沈未辰忙拦着,茅烟雪也劝道:“掌门这几日非常忙碌,去了也见不着。”

师父她……真不懂我吗?我做的这些她都不认可?顾青裳满心茫然。

“你师父或许想磨练你。”茅烟雪道,“你还年轻,不用急,一两年后掌门就会召你回来。”

顾青裳黯然道:“是。”

茅烟雪安慰几句就走了,沈未辰见顾青裳失落,宽慰道:“你做的事李掌门都看在眼里,你重伤时,李掌门亲自带胡大夫来看。兴许茅副掌说得没错,这是李掌门让你磨练。”又道,“我也是什么都不懂,这两年才知道要学的事多了,姐姐已经比我强啦。”

顾青裳低头叹了口气:“我哪有你聪明。”

“我爹以前常说,聪明不是最重要的,功劳、磨练和人情世故才是。”沈未辰安慰道,“彭老丐绝不是江西最聪明的人,可他当上了江西总舵,很受爱戴。青城傅老和各堂堂主都不是最聪明的人,个个身居要职。我就不信徐放歌是丐帮最聪明的。景风也常说自己笨,什么都不懂,可才两年,功夫就进展飞快。”

沈未辰接着道:“李掌门肯定别有深意,或许等姐姐到了岳州,就能明白。”

师父真的另有深意吗?以前她从不用猜师父在想什么,一切似乎是从她不愿嫁入青城开始有了转变,难道师父真的那么在意那件事?顾青裳叹了口气,强笑道:“我知妹子会哄人,不过不用在我面前提你那景风哥哥,炫耀呢?”

沈未辰劝道:“等姐姐身体好些了再去见李掌门吧。”

顾青裳点头:“我倦了,想歇会,妹子先回去吧。”

沈未辰一走,顾青裳便起身,伤口虽疼,慢慢走动也是无妨。她来到后院,她已许久未踏出房门,当下只觉舒爽,打了井水梳洗,可心底仍有颗大石压着,终究意难平,回到房间换上便服,伤口疼得她皱眉咧嘴。

她来到前院,元禀直正在西厢房教学生功课,见了她,忙出来招呼:“顾姑娘怎么起身了?”

顾青裳道:“我想去见师父。”

元禀直看她脸色苍白,劝道:“衡山大殿离这几里路呢,顾姑娘多歇些几天再去,要不我替你雇辆马车?”

顾青裳摇头,趁孩子们都在念书,推开大门,却见沈未辰与夏厉君牵着马等在门口。

“大小姐说你不会就这么算了,所以在这等着。”夏厉君拉过缰绳递给顾青裳,“你能骑马吗?”

顾青裳接过缰绳,笑道:“若说不行,你们肯定要笑我没用。”说着望向沈未辰,只觉温暖。

衡阳城里许多门户都贴着白纸,棺木停放在大街上。卫军家眷多半住在衡阳,大战死伤惨重,卫军弟子俸给丰厚,还有抚恤,备得起棺木,那些裹着茅草连尸体都没有,只供着几件衣裤的则是死在前线的寻常弟子。道路上穿着孝服牵着孩子的妇人个个哀凄满面,恍如行尸走肉。

听玉瓶儿说,丐帮攻城时大街上都是哭声,现在却很安静,毕竟人都走了,活着的还得想办法活下去。

马匹颠得顾青裳伤口有些疼。

到了衡山派,通报弟子见了顾青裳都感讶异。派内诸事繁多,廊道上都是人,顾青裳在殿内本有席次,众人见着她,熟识的问个好,她点头回礼。到了紫云殿,师弟丁良机与赵奕理不住与人指手划脚,像在吩咐什么,顾青裳看了会,径自往师父书房走去,请守卫弟子通报。

师父会见自己吗?顾青裳忐忑起来。

不一会,守卫弟子走出:“掌门请顾师姐进去。”

顾青裳进了院子,廊道下没有守卫,显然师父正与人商议要事,不知是跟谁说话?她转过拐角,听见师父的声音:“你们觉得本掌对青裳不公平吗?”

顾青裳听师父提起自己,不由得一愣,停下脚步聆听。只听书房里传出副掌蓝胜青的声音:“她参与汉中大战,助青城击退华山,魏袭侯也说她有功劳,又在祁东查得消息,帮助青城免遭伏击,战场上也身先士卒,自是大功。青裳虽心气高又任性,那也是因为年轻,加以磨练,能成大器。”

茅烟雪道:“掌门素知青裳,她不肯与青城联姻,可见志向。掌门着意栽培,成不成看她本事机运,良机与奕理年纪还小,并不耽搁。而且她与青城交好,来日也有许多方便。”

顾青裳听蓝胜青与茅烟雪都替自己说话,喜不自胜,正想师父会不会改变主意,只听李玄燹道:“青裳不能接衡山衣钵,不如早断了她这心思。”

顾青裳又是一愣,一颗心沉到了水底。她想问为什么,蓝胜青已替她发问:“为什么?青裳还年轻,能学……”

“你们知道她在瀛湖被俘吗?”

顾青裳脑中一阵晕眩,忙用手撑住墙壁,才没摔倒。

“一个姑娘在战场上被俘会发生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顾青裳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师父口中。

茅烟雪声音有些着急:“掌门,事关名节,再说沈大小姐身旁的夏姑娘能作证……”

“就因为事关名节,你觉得夏姑娘会不替她掩饰?”

青城队伍里不少参与过瀛湖水战的弟子与衡山弟子杂处,口耳相传,许多人知晓顾青裳被俘之事,少不得风言风语。夏厉君听不得闲话,出面作证,禁止再谈此事,弟子们表面诺诺,私底下又是怎生传谣?

顾青裳左手抚心,口干舌燥,鼻头发酸,胃里一阵翻搅。是为了这个?她想冲进去跟师父辩解,但要怎么辩解,怎么自证清白?凭什么是自己要自证清白?自己这么努力,做这么多,就因几句谣言没了指望?师父冷落她也是因此?她想不通,师父不是应该相信自己,维护自己吗,怎会为这么荒谬的理由放弃自己?

她能输,她能接受当不了掌门,但不能输在这理由上。即便失节又怎么了?失节凭什么就不能当掌门,衡山有这条规矩吗?

“衡山掌门的规矩是奉道,青裳既已失节,无论多优秀都不该接任掌门,本掌望她知难而退,这也是为她好。你们把这事藏心底,再也别提起。”

屋里没有传来其他声音,两位副掌似乎点头了,顾青裳双脚发软,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想回头,回到书院去,但回去,师父不就起疑了?里头没有继续传出声音,想来师父与两位副掌正在等她。

她从没这么怕见师父。

她站到门口,弯腰行礼,声音颤抖却依然恭敬:“弟子顾青裳见过掌门。”伤势助她藏起惨白的脸色,她甚至不敢抬头看师父。

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事,却不敢看师父?

李玄燹温言道:“你伤还没好,就这几天也忍不得?”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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