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说道:“明府收豫章、丹阳、会稽三郡,其府库皆近乎枯竭,给官吏尚且不足,完全不可能支撑车徒之众。”
这一切还是没有发生大型叛乱的前提。
就不说其他的,官府铸币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这个时代的铸币可不像后世那么简单,开通机器印刷就行了。
这个数字看起来真的是巍巍壮观了,但如果算成官员、军队俸禄的话,也就只堪三个月支出。
张昭摇头,说道:“我查过吴郡上计的卷宗,巅峰之时,吴郡十三县共计十四万户,七十余万人。如今吴郡算上中原南迁的十余万,近二十万人,也才巅峰时人口七成到八成之间。”
一个里产出就有数千匹,一个乡、一个县那真的是能产出数十万匹生丝。
张昭郑重的点头,说道:“我之后会召集各县令、长告谕此事,务必使其稳住民心。吴郡鱼米之乡,若不出祸患,支度这一年应该不难。”
官府尚且如此,也难怪吴郡百姓怨言四起。
而其他诸侯,那早就崩溃了,疯狂的横征暴敛甚至劫掠百姓,治下生灵涂炭,秩序崩溃,百姓逃离。
邓艾在淮南屯田,用五万人,岁完,计除众费,还能剩下五百万石作为军资,六七年间,积粮三千万石于淮上,可供十万之众食用五年。
孙策的底牌就是他的夫人周澄。
这个时候,别说曹操了。孙策都有挖坟盗墓的冲动,毕竟一个大墓里面挖出来数十万钱,甚至数百万钱,铸币的成本和压力都会大幅下降。
至少这说明,孙策府库中还有物资,官府、郡县、军队等一切国家机器还在勉强运转。
关键是人口减少了,耕地面积却增加不少一千六百万亩,平均一户接近一百五十亩,这已经超越了秦汉追求的“一夫携五口而治田百亩”。大概能与西晋的占田制,每户拥有的田亩相当。
哪怕让江东敞开了铸造,一年铸造两三亿枚江东通宝,压力也是极大。
除了刘表、张鲁等少数势力外,江东的内政、府库情况已经是天下最充裕的了。
可即便如此,十三万缗这个财富,对五个郡来讲,也是轻轻松松的。要是有那种家财万贯的大商人、大富豪,一家的财富就能解决整个江东全部士吏官校全年十分之一的财政负担了。
一百二十余万石粮食!
这个规模的确是捉襟见肘,还是得精耕细作啊。
一处聚众数千人者比比皆是。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江东五个郡,现在为孙策提供赋税的只有吴郡。其他四个郡,现在还需要官府输送通宝和财富过去,以解决民生饥馑,并通行货币。
为了推行江东通宝,他们的财富的确是被另外四郡给吸走了。
这显然要归功于孙策推行的不立田制,这才使吴郡人口没有减少太多,平均耕地却大幅增加。
这一切使得吴县织造署的产能终于达到了这个时代技术的极限,每日出绢帛一万三千余匹,出澄锦上百匹。
但孙策意志坚定,说道:“民间百姓只着眼当下,有所抱怨是正常的。官府务必应从长远计,坚定推行。等到明年,其余四郡开始丰收,吴郡就能从如今的投资中受益了。彼时,四郡丰稔,而民生凋敝,百废待兴,吴郡的各行各业都将因此而受益。甚至粮价都可能降低。此时切不可因为一时民怨,而放弃江东大计。”
那也很不错了。
曹魏以布帛为货币,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东西,一旦统治恢复稳定,官员劝课农桑之后,朝廷手中的纺织工坊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大量布帛,而且是硬通货,除了不方便之外,其交易、货币属性拉满。
只要一次突破底线,这种事就不再是什么不可为的禁忌。
仅这两县户数就要超过四万户,二十余万人。耕地面积也得有六百余万亩。
吴郡近十一万户,人口五十六万,十倍于邓艾,未扣除百姓之费,也才九千万石。
太湖地区到宁绍平原这一带,绝对是天府之国。这里是真真正正的江东粮仓,孙策的钱袋子。
这个兴修水利,可就不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小家子气了,修一座湖陂,几条沟渠,灌溉几百顷良田。
后世的诗人还曾号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呢。
“五郡七十县官吏共计一万七千余人,每月薪俸四百八十万钱,合粮十六万八千余石。”
不过千万不要觉得这是比其他诸侯困窘,事实上这是比绝大部分诸侯都远胜无数的内政情况。
孙策问道:“如此多良田,府库有多少财富?”
想铸币一亿枚,需要运送大量铜、铅前往金曹,这开采之费,运输之费,都极为高昂。
“以这九千万石粮食供应吴郡自身则户有盈余,但供应五郡之地,则尽显饥馑。吴郡豪杰、百姓皆颇有怨言。”
张昭说道:“以如今来看,府库依旧是捉襟见肘,江东最佳之选还是休养生息。不过鲁肃所言亦非常在理,如今正是徐州虚弱,江东以最小代价扩充实力的最佳良机。今日不以三千之众取广陵,异日必兴师动众三万余。”
所以为了辅助铸币,金曹还会搜集民间的五铢钱和小钱,重新熔铸。
“如今加上驻扎在长江沿线的北府军两千余人并吴县铁骑千余人,全军共两万八千人,不算征战所需,仅每月薪俸便有七百二十万钱,合粮二十四万石。”
这一次,将举全境之力,吴郡七十县数百乡全力兴修。
至少要一次开辟数百座甚至上千座湖陂,几千上万条沟渠,灌溉良田几百万亩。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扛过明年的大旱。
不过孙策抱有期待,或许明年只是袁术治下的淮南大旱呢?
长江以南应该跟淮南的旱涝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