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洒洒走一遍游江国,再去一趟了然谷。”
青女女子咧嘴一笑,轻声道:“打算买些疗伤丹药,再买些符箓之类的。”
冬月初三这天,穿着草鞋的年轻人于一处山头儿登上一艘南下渡船,李湖生则是带着白寒直往东去。
刘景浊深吸一口气,同时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酒,笑盈盈看向那二人,询问道:“二位,有何贵干?”
说着,李湖生哑然失笑,开口道:“这位白炭城主,怪不得没给人打死,看人下药,见鬼说鬼话,怪不得呢。”
白寒撇嘴道:“炼气这么高深的事儿,怎么被你说的像是盖房子一样。”
不过谁都没自报家门,只是闲聊,说些有意思的事儿而已。
就一句话。
年轻女子立马儿喜笑颜开,盯着刘景浊,等他吃下第一口,这才问道:“好吃吗好吃吗?”
船舱底部,黄字号船舱,永远是最拥挤的。中间有俩人能走的通道,两侧各有三座儿,有个小桌板,面对面落座的那种。不过这黄字号船舱,也分一二三等,刘景浊买的是一等,相对来说,不是那么拥挤。
相对而坐的六个位置,此刻坐了四男两女,刘景浊的座位是被个长相俊俏的黄庭修士占据,他对面就是两个同是灵台境界的女子。
赶忙灌了一口酒,越想越离谱啊!
走到山脚下,刘景浊全然无视已经在一里外等候的两尊元婴,而是继续说道:“真境之后,便是炼虚了。求得真我之后,炼虚境界返璞归真,此后登楼合道,开天门,就只是一心向道了。按你的说法儿,就是真境领悟人生真谛,之后会去回望一生,找回年少时的童真。然后就是登高之时,选择一条通天大道直至天门,施展自身抱负了。”
好像前一百年,好多人忽然消失,自此再无音讯,消失的,还都是天骄。
刘景浊笑道:“买些东西,你们呢?”
说到这里,刘景浊特意开口道:“医书有言,人秉先天之气而生,这先天之气,其实是自娘胎带来的。所以我觉得,我们自身其实就是一座崭新天地,碎丹化婴,那元婴也算是秉先天之气而生。”
先前每天早晨,刘景浊都会练拳练剑的。只不过,后来某天因为某些事不能继续,一停下来之后就把一口气泄了,想再捡起来就有些难了。
一个武道中人,怎么可能不重形。
左侧便是过道,右侧坐着两个中年男子,好像是武夫,至多武道开山河吧。至于靠墙那个大髯汉子,境界略高,黄庭境界。
刘景浊睁开眼,笑了笑,接过绿豆糕,轻声道:“正好饿了,谢谢姑娘。”
话音刚落,忽的一阵笛声传来,音律肆意舞动,那两个收了一夜的元婴修士,连身惨叫都没发出,已然被人连同魂魄都一并搅碎了。
越想越觉得白寒这个想法有趣。
反正闲扯一大堆,家长里短的。
是带点儿吹嘘嫌疑,这不是为了契合这身打扮嘛!
事实上,五气朝元之后,炼气士境界又到了元婴,刘景浊还真就不怵神游修士。若是妖修鬼修,即便是个真境,也就那样了。
也不知怎的,刘景浊忽然就没了杀心,甚至都不想搭理他们。
刘景浊当即了然,那白炭城主的生意经,就是只惹惹得起的嘛!
两人言语并未遮掩,所以白寒听得极其清楚。
来时渡船上,刘景浊已经将体内大半数雷霆炼化,当然是全被那道天魂“吃了。”
好像就因为方才一番思索,再瞧见这二人,便觉得瞧见了蝼蚁一般,都懒得伸出脚去踩。
后知后觉一阵惊悚,年轻人暗自咬破舌尖,这才强压下方才念头。
刘景浊点头道:“姑娘有个好娘亲。”
刘景浊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轻声道:“杀都杀了,你就顺便给白炭城那位城主传个信,大致警告一番即可。若是日后还不知悔改,那我就再走一趟白炭城。”
合上信,没打算回信,只是这最后一句话咋就听的这么别扭呢??
修道之路,确实是个慢慢长大,远游,自己与自己较真儿,求一个真的我。若是有幸得真我,再回头看看,然后便缓步登楼,登楼路上,找到一条通天之路,与道合一,登临天门。
放开神念探视了一番,刘景浊叹息道:“再这样,我都想返回白岩城把那个城主两剑砍翻了。”
刘景浊呵呵一笑,贵客?怕不是棒槌吧!你们鱼雁楼杀熟,我可是见识过了。
没完没了了,真以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想做地头蛇,也得有做地头蛇的实力啊!
李湖生笑问道:“元婴打神游,就说的这么有把握?必胜?”
女子笑着说道:“那两个姑娘是公子朋友?小小年纪的,居然憋着去鸿胜山南边儿那座小天地找寻机缘。”
只要是能停靠渡船的渡口,大渡口会有一座楼,就是鱼雁楼,小渡口可能就是个铺子。
刘景浊缓缓落座,正对面的年轻女子立马儿一脸笑意,小声说道:“谢谢啊!那人可烦了。”
可这么一想,再后来的元婴出窍,也就是破境第七境神游境界时,算不算孩子长大了,要出去见见世面?然后第八境的求真我,是不是也能看作是个远游归来的孩子,开始思考生而为何?开始去想,我是谁了?
进去之后,刘景浊想来想去的,还是掏出来一枚象征贵宾身份的令牌。
并未遮掩身形,所以那两个渡船上对坐的姑娘一进门便瞧见了刘景浊。
这话明显是陈桨前辈的口气嘛!特别是挺想你这三个字,以前常听见。战场上遇见个许久未来的大妖,他也是这话。
刘景浊笑道:“这可不是吹,除非龙丘棠溪那般的神游境界,那我想都不想。除却那些个吓人天才之外,我还真不把神游境界当回事儿。”
信中还有一句话,是她樊江月已经破境琉璃身,稚子江畔已然摆好擂台,静待刘君一战。
刘景浊笑道:“还就是盖房子。”
少女不解道:“你们两个,打死个神游修士,应该不会很难吧?”
谁都不知道,那座距离青椋山最近的鱼雁楼,主事是个顶喜欢看言情小说的女子。她瞧见关于刘景浊的那些个邸报之后,就觉得这种人,不宰白不宰,要不是他手持贵客令牌,她都想收一封信一枚泉儿呢!
刘景浊当然知道鸿胜山,以及鸿胜山南边,由半座水府与半座福地拼凑而出的小天地。
李湖生这一趟,无异于海底捞针。天下九洲,每万万人以亿记,天下万亿人里,想要找到个转世之后的沐竹,哪儿有那么容易。
渡船之上,争执很少,毕竟只是同乘一条船,下船之后我晓得你是谁?
于是乎,各种不认识的人,在这无聊的几天日子里,可能会聊些家长里短,吹嘘些什么都是常事儿。
以真火将信销毁,刘景浊提笔写了回信,当然会有以剑气刻画的暗信。
青衣女子一脸诧异,“草鞋大哥?你怎么也在啊??”
如刘景浊这等没有个确凿去处的,信传来之后多半都会放在一洲总楼,等到自个儿去顺便一处鱼雁楼询问,她们才会把信寄到此处。
刘景浊迈步走进雅间,当时就布设下了剑气阵法。
龙丘棠溪那封信,很简单的一句话。
“人有三关九窍,炼气士最紧要的就是下丹田,也就是黄庭宫了。能做到引气入体,开始汲取天地灵气,于那处下丹田修筑灵台,便能称之为炼气。事实上,炼气境界,就是筑灵台。要将汲取入体的灵气,走遍周身经脉以提纯,再以纯粹灵气去凝炼堆积灵台,等到什么时候能将一座灵台筑起,便是踏入灵台境界,便也可以着手去修筑黄庭宫了。”
炼气、灵台、黄庭、凝神、金丹、元婴、神游、求真我、炼虚、登楼、合道、开天门。十二重境界,确实像是盖楼。
想了想,刘景浊还是说道:“可别再给我打二十折了,我生气了,后果也不小的。”
笑容灿烂的姑娘,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说完后便不再言语,闭上眼睛开始熬时间。
大致就是,先前拦着刘景浊的,跟刚刚那两个人是一伙儿的,而且背后都有一个白炭城城主撑腰。
刘景浊这个气啊!就中土的鱼雁楼杀熟??
李湖生忍不住笑道:“怎么样?我收徒眼光,总不差的吧?”
听到刘景浊说话,青年站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座,笑着说道:“我的座儿在那儿,咱俩换一换行不行?”
走出雅间,那个鱼雁楼主事接过信封,得知是寄去中土,只收了一枚五铢钱。
少女愣了愣,自己就没想到那么多。
死的很快了,瞬息之间而已。
白寒自然会好奇,心说这等文人匠人做的事儿,怎么都与刘景浊这形象不搭边儿啊!
刘景浊一转头,微笑道:“我这是练剑。”
年轻些的女子伸手戳了戳刘景浊,轻声道:“大哥,糕点吃吗?绿豆糕,我娘做的。”
刘景浊点点头,轻声道:“好吃的,谢谢姑娘了。”
刘景浊点点头,起身后传音道:“那两位姑娘买的东西,烦劳给她们帮忙打个折,可以算在我头上。”
先前李湖生已经说了个准话,他师傅的魂灯,其实近三十年前已经灭了。
可对面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投来求助眼神,刘景浊当即会意,对着那青年说道:“抱歉,不换。”
青年人一愣,又打量了一番刘景浊,估计是觉着不好惹,于是甩了甩袖子,返回了自个儿座位。
那棵梅树,从前可是青椋山上最调皮捣蛋的存在了。
好在是靠墙那边儿,有不大的一个小窗户,最起码能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里。
至于机缘,刘景浊也听说过。
传说这座被鸿胜山命名为白水洞天的小天地之中,有龙女。
出门之后,刘景浊御风去往三百里外的鸿胜山。
又见一洞天福地,说不定能挣点儿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