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味抿了一口酒,伸手擦了擦嘴角,吧唧着嘴问道:“什么酒?这么烈?”
“走吧,等他流离郡太守来给我解释。”
刘景浊无奈道:“别闹了,我还能学什么??”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张五味苦笑一声,“可我是道士。”
刘景浊笑道:“行军酒,又叫铁盔酒,一般是死战之前的践行酒。景炀王朝军中禁酒,但碰上死战了,还是会给将士们分酒喝。没得酒碗,便摘下铁盔接酒。”
说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可终究还是跑来看了。
陈桨不答反问:“你打算三聚顶之时自废武道修为?”
刘景浊刚要开口,龙丘棠溪便说道:“我带着阿达跟潭涂,你就别去了,你没空,我争取八月前返回。”
好像没变的,只有我是哪里人,我叫什么。
张五味说道:“你不在的那两天,青白客栈住了个疤脸中年人,后来被郡府衙门抓走了,那个疤脸汉子是这儿的人,被抓的原因是杀人未遂,但置人重伤。那个汉子碰巧也姓姜,可能姜柚觉得亲切,就打听了一番。知道了事由之后,气的饭都没吃。”
吐了槟榔,又灌了一口酒,刘景浊撇嘴道:“还以为人家会跟上次一样追着你啊?有些事咱们当男人的要主动。”
先前路过一处山坳之时,下方正在紧锣密鼓的忙活着修筑关隘。
刘景浊笑道:“早就有,只不过觉得无趣,不爱抽而已。”
张五味又狂灌一口酒,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丢西瓜捡芝麻的人,自己并不觉得不划算,反而是看客都觉得不划算?”
见陈桨不语,刘景浊只好说道:“那就后山吧。”
张五味有喝了一口酒,已经有点儿醉醺醺了。
刘景浊点点头,可实在是笑不出来。
刘景浊瞪大了眼珠子,“你玩儿真的??”
照理说,这算是劝成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刘景浊却高兴不起来。
人活一世,总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一道剑气拖起张五味,速度极快,几个呼吸便落在了西边云冭县附近的山头儿。
现在就只剩下刘景浊跟张五味在此了。
僭越??我能忍住不去把云冭县令宰了,就算我给老二面子了。
一口酒下肚,刘景浊又往嘴里丢进去一枚槟榔,顺手拿出烟杆子。
“是要亲自教流泱练拳吗?”
龙丘棠溪也不解释,一个瞬身就返回来迟暮峰海棠树下。
张五味继续说道:“桃叶虽然傻,但也想把儿子养大,所以每天上山挖野菜。可毕竟身有缺陷,有一次把孩子放下去挖菜,孩子被狼叼走了,啃了半边脸。好在是后来全村人一起帮忙,孩子也命大,居然活着回来了,那孩子就是前几日到客栈住下的中年人。”
人家就在那座满山鲜的山上等着,他张五味倒好,明明到了山脚,却扭头儿就跑。
此时已近子时,六月初,月牙儿弯弯,夜风凉爽。
“本来是相安无事的一生,他娶妻晚,但也生了个闺女。就去年年尾,他带着闺女到城里卖自己做的板凳,姑娘又被人……十七八的姑娘,不堪受辱,自尽了,妻子急火攻心,也死了。他报官无门,干脆就拿着柴刀自己上门报仇。结果人没杀了,反倒落了个杀人未遂的罪名。”
不过刘景浊却取出来了两壶酒,递给了张五味一壶,问道:“走走?”
“我改主意了,等你开山之后再走。”
两人各自挂着一枚酒葫芦,一红一黑。
陈桨摇摇头,轻声道:“是要教拳,但不是教她,是教你。”
张五味好奇道:“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
这云冭县南的白马关,会是平乐道上一处屯兵重地。
而南宫妙妙所说的自然,一下子就让刘景浊眼前清明了很多。
刘景浊笑了笑,轻声道:“都有道理,在我看来,与自己和解是安居,与自己纠缠是寻路。”
张五味苦笑道:“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看了一眼就忘不掉了。”
乍想皆是。细想皆非。
说着已经走出山林,翻过了山。
张五味灌了一口酒,轻声道:“其实不必与自个儿过不去,这次出去,我听到一句话,说人要学会与自己和解。”
城西有个叫轧上的村子,大约六十年前,一对逃荒的父女到了那个村子,当爹的被人喊做老姜,不知道叫什么。闺女叫桃叶,是个哑巴,说白了就是个傻子,村子里人觉得他们可怜,就收留了他们父女,还给了几块儿荒地给老姜。可老姜是个懒汉,有木匠手艺,却好吃懒做,随意姜桃叶是真正吃百家饭长大的。
长大路上的每次回头看,记忆中的我总会面目全非。
即便刘景浊很抗揍,也被打的动弹不得。
坑中青年涌出一口血水,骂道:“发什么病呢?”
陈桨面无表情,冷声道:“你还能学什么?现在知道了?”
这会儿刘景浊终于明白,龙丘棠溪说没空是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