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戳人心窝子的,并不是邻里之间背后的闲言碎语。毕竟听了那么多年了,习惯了。
刘景浊灌了一口酒,轻声道:“让人佩服,是需要代价的。来吧,我看看你拳法如何,有无得樊江月真传。”
刘景浊一边揉面,顺嘴问道:“后悔吗?”
他哪儿能不知道,这小子终究还是无法面对故土,要去别处散心,也算是一种逃避了。
故乡容不下我,我又何必思念故乡?
很快,两碗面已经出锅,两人各自端着一碗面,蹲在台阶上。
左春树其实没有传说中那般长相清秀,反而是个头儿极高,身形健硕,连背后木剑都是双手剑样式,但他是单手使的。
刘景浊哈哈一笑,出门在外,有个人说家乡方言可真不错。
鲍酬不知道,刘景浊对他,了解很多很多。
“都行,在山上不吃肉,是因为白小豆不吃肉。在外面,偶尔无所谓。”
葬剑城城主,但凡有大仗便会入归墟,千年来皆如此。合道巅峰,剑修。
青鸾洲左春树,一样百岁登楼,还是剑修。
最戳人心窝子的,其实是鲍酬指着他娘跟他爷爷,说的那句,你们真不要脸。
秋暮云轻声道:“他立碑,是以刘见秋的名字立的,不会十多年前那个刘见秋,是他吧?”
晚些时候传信方家姐妹,要是碰见了,就照顾着些吧。
顿了顿,鲍酬轻声道:“我们鲍家,在风泉镇没落什么好,要不是有两座坟在,我都不乐的回去。”
鲍酬有些无奈,讪笑道:“师傅说你是个酒腻子,还真是,这有什么好喝的,喝了头晕眼的,不够摔的。”
刘景浊想了想,“那就搞两碗臊子面吧。”
刘景浊哪儿知道,远在青鸾洲,已经有人在帮他开辟青鸾洲航道了。
鲍酬放下碗筷,轻声问道:“我师傅说青椋山覆灭之后,再开山,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我跟她想的不一样,我想的是,你是怎么去面对那座山的?”
两人相差七十岁,左春树百岁,龙丘棠溪才凑凑活活三十岁,已经是真境了。若是龙丘棠溪五十岁前破境登楼,那……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趟青鸾洲东部,走完最后一个渡口,左春树背着木剑,与一位女子同行,折返回葬剑城,稍作休整便会直奔拒妖岛。
刘景浊笑了笑,“我也就是想让它变得更好。”
刘景浊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都不晓得,现如今已经没有扶舟县这个名字了,只有琉璃直隶州琉璃县。
年轻人一顿,苦笑道:“后悔,但没有后悔药买。”
刘景浊取出一壶酒递给年轻人,轻声道:“风泉镇的黄酒,熟的。”
鲍酬一愣,苦笑道:“天井山,青泥河。”
左春树一笑,轻声道:“师姐,你这话听着不对。前些日子过葬剑城的那帮人记得吗?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全是一趟刘景浊开山大典之后去往归墟的。按李湖生所说,他刘景浊准备干一件大事儿,我岂能不帮忙?不说别的,就只说他在婆娑洲立碑,我便看得上他,日后定然要打上一场才行!!”
一座瘦篙洲,半座璃月王朝。排名前十的大王朝,几乎都是这样,一国占半洲。
沿着稚子江往下,刘景浊未曾搭乘渡船,时而御剑时而驾驶飞舟,在七月中旬,赶到了璃月王朝边境。
刘景浊问了句:“所观想的山河,哪座山哪条河?”
鲍酬哈哈一笑,轻声道:“有道理哈!”
鲍酬跟这位刘山主,交集不深。上次青椋山开山,实在是人太多,他甚至没跟刘景浊说上一句话。这次终于是能独处了,其实他有好多话,要问这个家乡人。
樊江月等了这么些年,忽然回去了神鹿洲,估计是什么要紧事吧。不过也没事,来日方长,总有一战之时。
他很干脆,只是说,我左春树要征用你们渡口的时候,最好别让我说第二遍。我管你有什么背景,要是不听话,我左春树率先问剑,我打不过,城主来问剑。
什么剑啊??路边儿随手砍了一截儿木头削成的剑,就是佩剑了?
等到刘景浊落地青鸾洲,他会发现省了好多事情,只需要到拒妖岛,与那七姓天骄挨个儿打过一场,再接管坊市,一切便可以开始了。
左春树轻声道:“天底下又不止他刘景浊一个愿意为人世间做些什么的炼气士,我左春树也用剑,他开路,我也开路。”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路过葬剑城的那几人,哪个不算是开路之人?死在战场上,挂在桃李林中的,又有哪个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