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摇摇头,“不是我助你,你的破境,本就不难,难在于心障。你承认自己的不堪,愿意面对自己的不堪,也知道这种不堪是人都有。你觉得难,是因为你看得太清了。如同身处这迷雾之中,你明知道前方是河道,但你就是看不清。其实只需要闭上眼睛,不用眼睛去看就行了。”
画面再一转,云雾之中,一片竹林。
刘景浊笑着点头轻声道:“我一直觉得,开战之前,咱们是可以论道一番的。”
都是一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专程致歉,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人家不要,又何必再往上贴??太跌份儿了。
两人继续往前,不多久便过稚子江,到了那处斩龙台遗址。
道人也问了句:“要是你爹娘尚在,青椋山也在,你也没去过拒妖岛呢?还会不会有如今想法??”
刘景浊伸手去接雨水,笑着说道:“助我求真破境,图什么?”
刘景浊也没刨根问底,而是说道:“此番来,就为跟我逛一逛?”
刘景浊一愣,反问道:“生在扶舟县,在景炀王朝立国之前,至多三百余岁吧?”
刘景浊挂好酒葫芦,笑道:“刘景浊再如何怀有赤子之心,哪怕境界脚踏凌霄,也做不到一人去改变这广袤人间的。”
另一间舱室,这条船上的船老大笑着摇了摇头,取出来了一枚白子。
刘景浊再次摘下酒葫芦,灌了一口:“我知道想要有一个完美世道,很难,几乎做不到,肯定做不到。但画不出一条完美直线,我们还不能尽力去往直了画吗?”
各有各的道理,谁也不服谁。
刘景浊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便天门开时再见?”
道人摇摇头,“论道就不必了,咱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就是想知道,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这个充斥着物欲的人间?凡人贪求权钱,炼气士贪求境界长生,就像你所看到的,生死面前,谁管你什么道义?谁管你什么良心?我想活着,我能活着就是了。”
钟郦叹息一声,苦笑道:“今日来此,是为林禽向刘山主赔礼道歉来的,主要是他怕文佳返回瘦篙洲以后,逮住他往死里打。本就是个娘娘腔,哭唧唧地来找我,好不恶心。刘山主看在文佳面子上,给个机会??”
她只好传音林禽,轻声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免得在这里碍眼,待会儿真就半点儿机会也没了。最不济也不就是不与他青椋山来往,陈文佳还会不认你这个好姐妹?”
两人对话,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无意义的争辩。
道人摇摇头,“你终究还是吃得饱了。”
刘景浊依稀看得出,这就是扶舟县西的那座小竹山。
刘景浊笑着抱拳,轻声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跟钟岛主再见了。”
钟郦轻声道:“听说左春树又入登楼境,已经去往归墟戍边了。”
道人摇摇头,笑着说道:“当然不是,只是这么些年来,看着人间之变化,我也有些心境变化,就想着来一趟,与你谈谈心。”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船靠了岸,刘景浊背剑下船。
黄袍道人又抬手一指,已然换了地方,是一座高耸山峰,像是支撑着天穹。
道人笑而不语,弄得刘景浊一头雾水。
道人微微一笑,问道:“你知道刘顾舟多大年龄吗?”
但刘景浊却笑着挥手斩断这条脉络,等同于放弃了一条破境之路。
独木舟忽然震颤不已,像是瞧见了什么美味佳肴。
道人笑了笑,“那就不会有太平教祖了。”
今日守门人见寻路人,远古三司,总是尽数现身人间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张五味之所以能是江湖人,是因为其有一魂始终算不上死。我们守门人,代代相承,你呢?寻路人?”
刘景浊往前走了几步,笑问道:“左春树毁了斩龙台,总的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的。看似稚子江水运被那水蚺带走,可事实上,也是为一洲水族摘去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刘景浊眉头一皱,抬手按住剑柄,沉声道:“没见过剑运?”
刘景浊分明看到一团浓郁剑运,如同游丝一般,直往东去。
尽头想都不用想,定是青鸾洲了。
看来斗寒洲之剑运凋零,还真是因为有人窃取剑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