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笑盈盈说道:“贫道走南闯北,见人不少,见阁下一身帝王之气,却是印堂发黑,看样子,有大劫啊!”
楚廉真顾不上与她开玩笑,只是点了点头。
白小豆笑道:“比师父还高人的,恐怕不多了吧?”
刘景笑了笑,伸手去拿符箓,同时说道:“多谢道长了。”
姜柚倒是瞧见了两面名字都像女子的,她拍了拍楚廉肩膀,叹息道:“现在娶个媳妇儿可真不容易。”
二十多年前被刘景浊刻下姻缘铺的石碑,如今已经是一地名胜了。
走出小镇,一行人重回画舫,姜柚撇着嘴说道:“三两银子啊!风泉镇一亩地才多少钱?师父钱是真多。”
刘景浊一笑,点头道:“是的。”
姜柚干脆拉着楚廉买了个西瓜,师弟掏钱。
还是一样,饭前跪在米缸前跪拜一番,饭后又是一番跪拜。
三张嘴与几百张嘴,差距悬殊,很快三人声音就被淹没。
道士双手接过银子,满脸堆笑:“用时自会起效,公子不必担心。”
姜柚以手背擦干净眼泪,哽咽道:“我不去了,我要去十万大山找师娘!”
刘景浊摘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沙哑答复:“救这一时又有什么用?”
姜柚抹了一把脸,轻轻推开白小豆,摇头道:“明明知道师娘在十万大山,明明个几天时间就能到,可你就是不去!回山之后跟谁发火呢?你不在的时候谁没为着自己的家出力气??美道姑是不对,可你至于那么伤她的心吗?想杀人下不去狠手,不杀又觉得憋屈,你想怎么样嘛??”
老人点头不止,“在屋里呢,明使请吧。”
姜柚冷笑一声:“三两?你抢钱呢?”
结果道士笑着缩回手,“嘛呢?黄纸朱砂不要钱啊?三两银子请走符箓,保你无虞。”
刘景浊笑问道:“帝王之气?我一个山野匹夫,读了半本圣贤书,练了半截儿剑,哪儿来的帝王之气?不过道长这句有大劫,说得很对。”
刘景浊远远看着,篝火亮光之下,一村子百余人虔诚跪拜。
“有此符箓,可化解劫难。”
符箓大宗师买寻常符箓,真是开了眼了。
直到楚廉皱着眉头一步跃出,举剑砍烂教祖庙,这些百姓才终于散去,涌去庙宇残垣断壁之前,哭成一团。
刘景浊便转过头,看了道士一眼,随后问道:“有事?”
姜柚这个动不动就打人的脾气,楚廉在竺束口中是听到了不少。按照姜柚的性子,能动手绝不吵吵。
姜柚跟楚廉瞧不见屋中是什么,但白小豆看得见。她皱着眉头,一步跃起追上刘景浊,沉声道:“师父,不管吗?”
原本以为会是个一家人抱头痛哭的场面,可没想到,白发老人颤抖着手臂,抄起锄头,直愣愣朝着姜柚砸去。
桃眼忽然间泪水汪汪,“总这样怎么行?我忍了很久了!!从瘦篙洲开始就在忍,我的师父是不会看着这种事情不管不救的!小时候教我的道理我照做了,怎么教我的人做不到了?”
刘景浊却只是收起符箓,笑道:“万一是个高人呢?”
说着,姑娘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青年人,质问道:“你说这不是想当然的事,只要足够想做就一定做得到。我一直记着,可你忘了!”
刘景浊猛地转头,当即瞧见个黑衣道士。
“你才是畜生!明使是在赐福,我孙女儿为教祖献身,我一家子得福报。你这哪里冒出来的孽障?杀我明使,就不怕教祖降罪吗?来人啊!乡亲们,有人杀了咱们的明使啊!”
一个人时,白小豆不太喜欢故地重游,只有跟刘景浊在一块儿,她才会想去瞧瞧年幼时过路之处。
刘景浊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救下了她,她又能何去何从?难道青椋山收容的了所有受苦之人吗?”
不一会儿,镇子了的人全聚集到了此处,院中就剩下师姐弟三人,还有……被白小豆救了身子,却没救来失望魂魄的姑娘。
白小豆又看了一眼刘景浊,张了张嘴,可最终也没说话,只是一个瞬身去往那处小院,闯进屋子里,一脚将那明使踹出,也解开了被绑在床上的少女。
刚说完就给姜柚抬手一巴掌,扇得楚廉脑袋发懵。
姜柚见状,立刻跟了上去,一拳便砸死了那明使。
画舫一路北上,路过那座墨漯王朝时,刘景浊始终站在甲板前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偌大墨漯,一路看过,居然没有一星半点儿的耕地?有些地方地方刘景浊是去过的,当年何等肥沃的田地,如今却杂草丛生,荒芜不堪。
刘景浊远远看着,预料之中的局面,就跟当年在赤眉城一样。
这些年来,此地慢慢有了人烟,许是因为沿着官道,十几年光景便凭空起了一座小镇。
道士倒是瞧着寻常,并无灵气涌动。
大约过去小半个时辰,老百姓先后散场回家,天已经黑透了,才借着烛光做饭。
说完之后,居然丢下山水桥,喊了一声阿狸就要走。
可刘景浊率先化作剑光,已然朝北远遁而去。
云海之上,白衣青年呢喃道:“在吗?”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