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鱼窍峡方向走片刻,一处倚着山坡修建的台子,雪融化后全是泥巴,人走的多了,就成了稀泥。
现在,当了官儿了,慢慢才知道三十几年前的二皇子是何等跋扈。按马山君的话说,二皇子一回长安,国子监门前的柳条儿都犯怵。
结果又见刘景浊拎着肉,流泱一下子皱起眉头。
结果就转了一圈儿,姬荞就说道:“好了,看过了,我走了。别老待在这儿,常回青椋山坐坐。”
一桌子肉,一个素菜也没有啊!
曹风那叫一个不含蓄,红烧肉大口大口,没完没了。
姬荞想了想,笑道:“见过,我还把她打了一顿。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然后刘景浊就问了个疑惑许久许久,猜到了一部分,但始终没个肯定答案的问题。
杨宝芯摇头一笑,景炀律例,造谣是要杖五十的。
自作孽啊!
大致将碰见的妇人,以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个时辰之后,青白客栈关上大门,也就几个人。陈文佳、樊江月、张五味、阿达、方杳木、曹风。
两人一下嚷嚷着要告官。
杨宝芯皱眉道:“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子?”
刘景浊夹了一口肉,轻声道:“你们不用这样,小豆子会觉得惭愧的。等过个两三年她回来了,瞧见大家不顾及她了,反而会高兴的。我是原本就不爱吃肉,你们又不是。”
红烧鱼做成不放酸菜的酸菜鱼了,这咋个吃嘛!
她追着送出来,姬荞也忽然回头,笑问道:“青椋山与清凉山,差别大不大??”
此时刚刚弄了一大堆东西,正翻荷包呢,结果瞧见山主了。
很快刘景浊就拎着两斤五肉,往回折返。
刘景浊又说道:“过完年后,我本体会闭关,你们瞧见的只是我的符箓替身,但心念与本体相通。我大概需要三年光阴去做一件事,这三年之内,青椋山上某些钉子会被一一清除。三年之后我会南下离洲,挂壁楼必灭,摩珂院必灭,但不准你们直接插手,这是我们三兄弟自己的事情。”
今年猪肉价钱好,一斤要卖到三十文。
也有人说:“也就是人前这样了,院子里不知多少道门,进出多少男人呢。”
当然也有人看见那处大坑,会费力将其填平。
姬荞笑了笑,开口道:“我像是会在乎那个的人吗?别忘了,你娘我可是从前的九洲黑道总瓢把子!”
有些炮仗较大,一文钱一个,山里孩子根本买不起,于是只能瞧着风泉镇的‘城里孩子’站在青泥河边,点着了炮仗往河里丢。有些下去就是一声响,有些声音还没屁大呢。
樊江月点了点头,对于她而言,更上一层楼有点儿难。
而张五味,喝了一小口酒,微笑道:“是因为人心吧?有人感同身受,故而眼眶泛红。有人觉得七文钱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数目,故而劝妇人大方些。有人就没憋什么好屁,所以满嘴喷粪。”
台子下方是现杀的猪肉,上方是卖猪崽儿的地方。
刘景浊只得灌下一口酒,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开口了。
落在仙草山,姬荞笑道:“傻儿子,你连一个让人开口的机会都不给,让人家怎么低头认错?”
古怪存在,说得很委婉了。
那是送死。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娘亲还装作不知道就没意思了。”
忙活了一年了,总该热闹热闹的。
于是流泱冲着刘景浊憨憨一笑。
刘景浊点了点头,起身要走,可走了几步,还是转过头,说道:“别人没事,但豆豆回来了之后,别逼她。”
顿了顿,刘景浊笑道:“当然了,如果真有实在过不去的坎儿,还是搭把手吧。假如明年市价低于后年,那她就真没法子了。”
开心在于,那一瞬间刘景浊总算是肯定了一件事。一个推倒重来的天下,但凡有人,就不会比现在更好,绝不会!
刘景浊笑道:“九月之后再托梦,先给一百两,按明年市价要这份钱能买到的足量的,她能从中赚多少,她得动脑子。后年还是一样,三年之后,她就养活得了自己了,起码会知道动脑筋做生意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山主,这个钱让我掏,你好意思吗?
宁琼当场愣住,不知所措。
反观妇人,被众人围观,站在原地,措手不及。
那倒是,不合群就意味着挨揍,姜柚的拳头可从来不留力。
刘景浊明明瞧见,不远处摆摊儿卖福字春联的地方,挂着最低五文的牌子。
说完就不见了,二十三,风泉镇有集,不用去城里。
樊江月则是笑着说道:“年轻人们在泥鳅湖吃呢,一个个都骂骂咧咧的,好像谁不去就是不合群。”
“路都是自己选的,知道代价,愿意承担,那就行了。”
曹风接着上话茬儿,摇头道:“你我皆能举手投足毁天灭地,力虽大,却改不了人心。”
姬荞抬头一看,山腰小雪,山巅大雪。
刘景浊呵呵一笑,“告去,我是东头儿青白客栈的东家,让官差上那儿抓我。”
贼丫头肯定是好心,但这个好心,未必适合。
刘景浊摇了摇头,郑重道:“要是你们境界上不去,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等那丫头回来了,带她回一趟家吧,她真正的家乡。
刘景浊叹道:“方才分身去了,顺便儿弄了一条鲤鱼。”
总有人吃饱了撑着,见路太平了,就偷偷摸摸挖几个坑,生怕人走得太稳当。
话有点儿难听,但事实就是这样。
街面上背着背篓的,牵着孩子的,有的是把孩子放在背篓里,裹着个陈年被子。
那倒是,清溪阁即便覆灭一百五十年了,黑道名声依旧不减。
走在如此街头,刘景浊一下子笑意不止。
杨宝芯轻声道:“不止,都已经从七品了。”
刘景浊晃了晃手中的肉,笑道:“我娘说夜里炖肉吃,待会儿一块儿来。”
只要我不吃,那它就是最好吃的。
饭桌上,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慢慢的,也都动起了筷子。
樊江月冷声道:“两个嘴巴子,便宜了,就该吊起来打!”
更会有人明明瞧见了,却权当没看见。
刘景浊想了想,答道:“百分之一跟万万分之一,在我这里好像区别并不大。但只要有那个一,就值得去试试。”
除非那是个没有人族的天地。
姬荞走进州城,巷子深处有个裁缝铺。
妇人走过那处地方时,几乎一直盯着字摊,但看的不是红底春联,也不是福字,而是白底子的挽联。
宁琼还是喜欢做衣裳,但不轻易卖了。
刘景浊面色不太好看,“那这是怎么回事?”
摊主点头不止,送也可以,但面前妇人,明显不愿接受他人施舍。
结果就瞧见流泱领着梧丘,在一众小摊儿前面晃悠,买这个买那个的。
“既然有人一直在两界山,直到两界山倾倒,那历代守门人守的是什么?在哪儿守着?”
杨宝芯叹息道:“起先我也疑惑,后来麻烦马山君查,马山君又托人查了,才知道是那人战后又娶了一房,不愿返乡。还做起了生意,也挣钱了,所以有点儿忘乎所以,居然光天化日调戏民女,正好碰上了随军御史,就被当街杖毙了。”
刘景浊拎着二斤五肉,疑惑道:“黛窎呢?”
曹风低着头,也不言语,就是吃。
但看母子二人打扮,就不是能随随便便这七文钱的人家。
刘景浊耳边有人声传来:“鱼窍峡北边儿有个地方叫做涧沟,属于青泥河水系。这妇人的丈夫,原来是乐平道府兵,后来随军西征,打完大月刚刚返乡就又被征调到了浮屠洲。”
方杳木叹道:“不知什么时候,我们都成了老人了。”
她数了五枚,抬头看着摊主,有些为难道:“能便宜些吗?”
宁琼满脸疑惑,可阁主已经出门儿了。
灌了一口酒,刘景浊笑了起来。
百丛中,有个红衣姑娘呆呆坐着,连来人了都没发现。
姬荞看了好久之后,才轻声喊道:“怎么光种不酿酒了??”
舒珂猛地转头,瞧见了那位还没真正面对面过的清溪阁主,便赶忙起身,微笑道:“酿酒?我不会啊!”
姬荞微笑道:“没事,我再教你一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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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有点儿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