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继续北行,溃兵多起来,开始发生冲突车队的事。好在护卫人手足够,加上宗提行事老道,才没有出事。然后,要求转道而行的呼声高涨起来。
最初拟定的路线是走轵关内侧、过建兴、长子,北上晋阳、雁门,一路前往代国。到达建兴后,有人提出向西绕道前往平阳,走上郡前往朔方,再入代国。
异议的人太多,宗提压制不住,只好将车队的头领召集在一起商议,结果愿意按原路线北上的只占了四成。
杨安玄打着接应燕大子的旗号前往长子城,主要是想看一看称雄天下的后燕兵马,所以选择了跟着宗提继续北上。
建兴城外,索檀与杨安玄道别,他要跟着货主转向西行。
退了二十万钱带路费,宗提的脸色铁青难看。
看着大半车队转道向西,宗提冷笑道:“老汉行商三十余年,岂不知兵事凶险。国主阿六敦(慕容垂鲜卑名)雄才大略,从不纵兵抢掠行商,吾等北上时只需留意溃兵就行。”
指着折转向西的商队,宗提继续道:“那些人转道前往平阳,岂不知姚兴刚杀了苻登,将他麾下的兵马遣散,这些人生计无着,看到行商岂会放过。”
人数少了一半,护卫变得紧张起来。行程越发缓慢,一天才走出三十余里。
杨安玄暗自焦急,再有两天就进入八月,他模糊记得长子城在八月攻破被攻破,按照这个速度不知能否赶上。
车队的人清点过人数后,交由宗提看管,若是有人逃走则斩宗提。宗提无奈,只得带了自己的亲信来回巡守。
在刀枪的驱使下,谁敢不听命,子时前树起一个简单的营寨。
来到营寨的西南角,那里有片空地,让商队驻扎。燕军吩咐他们不可乱动,否则格杀勿论。
那人打量了一眼宗提装扮,笑道:“原来是自家族人。吾问你,可曾见一伙轻骑从此经过?”
后燕兵马进驻军营。虽然只是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寨,依旧有人戍守,严禁车队之人靠近,军纪严谨可见一斑。
宗提心事重重地回来告诉大家,平东将军之意是燕军此次西征,携带的物资不足,所以让商队把货物卖给燕军。
随着燕军一起行动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八月四日申末时分赶到了长子城外。
哪料率队将军在商队前勒住马,用鞭子点指道:“你们谁是带队的?”
商队的人立时噤若寒蝉,乖乖地收拾车队跟从后燕兵马前行。
杨安玄咬着炊饼,突听从小镇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宗提喊道:“大伙注意,小心戒备。尽量往边上站,别拿兵刃,别引起误会。”
既然天生自己,决不能任由历史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杨安玄以掌击地,慨然道:“吾辈当奋发图强,莫让永嘉惨事再现。”
平规让宗提清出三辆牛车,从寨中押出十余人。那些俘虏被绳绑着手,赶上牛车,也不知道哪个是西燕太子慕容亮。
马上将士皆穿着两当铁铠(1)、佩弓持刀,隔着十余丈远都能感觉到迫人的煞意。
目送铁骑离开,宗提不敢多留,招呼众人赶紧动身。
午时休息的时候,宗提找机会凑近 平规,献上二十两金。平规笑吟吟地收下,简单地说了几句,却丝毫没有放商队离开的意思。
众人忐忑地注视着逐渐逼近的铁骑,祈祷着这些人赶紧通过。
平规沉声道:“不急,你把车队的人集中起来,让他们不要随意走动,把兵器交上来,四周会有将士防守,你们不用担心贼队。”
杨安玄清楚历史的走向是南北对峙,只不知道自己出现会给历史带来怎样变化。
人心惶惶,有人壮着胆子央求,平规二话不说抽刀刺去,那人倒在血泊之中。
杨安玄注意到营寨以木立栅,与晋军设寨的方式差不多,长短两层木栅上设木板做成通道,外墙形成女墙,供射手藏身发箭。不过栅后挖着壕沟,破栅而入不提防会掉进沟中。
半盏茶功夫,数百骑出现在官道上,红色的旗帜迎风飘动。马蹄声如雷轰鸣,马上将士黑沉沉的铠甲,有如来自鬼域的恶灵。
那群铁骑下马,分出一部拉着马前去不远处的溪边洗涮,宗提想命人帮忙被拒。
篝火明灭不定,宗提交待守夜的护卫小心,白天遇到后燕铁骑众人心中皆感不安。杨安玄等人不敢脱衣,枕刀而眠。
宗提硬着头皮上前,抚胸躬身道:“宗提见过将军。”
很快,平规下令车队的人伐木立营。
“动作快点,过了子时还未立营,立斩。”血腥的话语随风传来,让人不寒而粟。
远处火光如龙,迤延而来,宗提见躲不过,索性命人再次挑明篝火,举着火把出来相迎。
杨安玄拍打拍打炊饼上落下的尘土,吐了吐嘴里的沙尘,继续开吃。
杨安玄心头一动,他隐约记得西燕太子慕容亮南下东晋的时候,被后燕平东将军平规抓获,刚才那两队轻骑莫不就是燕太子和追兵。
人在矮檐下,哪敢不低头,众人只能认命,这趟生意别说赚钱,能保全性命就万幸了。
事与愿违,马蹄声越来越近,径直朝营地方向驰来。
杨安玄听得真切,与胡藩对视一眼,几可肯定被擒的便是西燕太子慕容亮,那么率队的应该是后燕平东将军平规了。
轻骑驰近,领队之人认出平规,举手为礼,道:“平将军,此行可还顺利。”
王帐前燃着数个巨大的火盆,映得帐前勇士身上的盔甲闪闪发亮。那些将士像黑柱般屹立无声,只有风吹拂着盔缨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