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连绵险峻,牵马而行分外艰难,很快就看出严、裴部曲与安玄军的区别来了。
杨安玄应道:“能为忠义之士题联,愚之幸也。”
将族人召到卧雪堂,袁竹咬牙切齿地训话,谁要是敢得罪上门拜访的杨安玄,便将他逐出宗族。
自己自视清高,不屑讨好杨家人,认为杨家是在施舍,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多给些施舍才好。
袁竹的目光落在袁宏身上,毫不客气地道:“袁宏,上次便是你口不择言得罪了杨家,这次杨安玄来你若再发疯,别怪老夫翻脸无情,你那个祠官换了别人来做。”
到达许昌以后,道路变得通畅起来,官道可以一直南下,沿途有驿站村庄,三百匹驳运着物资,大军一路能走出五六十里。
袁竹点点头,道:“你如今知晓轻重,愚便不再多说。安玄此次来汝阳郡任司马兼主兼,官位仅在周太守之下。周太守染病有年,朝庭是有意让安玄成为汝阳郡守。”
袁瑞低头看着脚下残破的地砖不语。
豫州境内还算太症,也没有不开眼的贼人前来袭击千余官军,杨安玄估算在十二月初便能赶到新息城。
看看袁涛现在,不说官位,新曲大师的文名天下皆知,这一切不就因为当初他陪在杨安玄身边,才得了杨安玄相帮。
从偃师南下,过嵩山经登封前往许昌,这条路山路环曲,最不易行,却是最近的一条路。
杨安玄率众跪倒叩拜,举杯相酎,不少人发出悲声。
袁瑞木然地道:“仆字都不识几个,如何做官?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种田砍柴吧。”
袁宏眼一亮,随即叹息道:“安玄已经是五品官身,袁家哪有适合的女子嫁于他,嫁他为妾还差不多。”
“七叔,袁杨两家姻亲不断,安玄今年十九了,若是能再与袁家女联姻,那关系可就牢不可破了。”有聪明人提议道。
袁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老十六,你真是愚鈍。有安玄帮你,还怕做不来官吗,老夫若不是年纪大了,还想跟着他前去新息呢。”
虽说是个恩赏的九品祠官,只管着庙里的香火和四时祭祀,但毕竟与京中天子、太后、会稽王搭上了关系,何况京中袁家还有个袁涛,据说深得会稽王赏识,谁敢再看轻袁家。
要说后悔,袁宏最后悔。按辈份袁灵是他的姐姐,作为袁家最有出息的族人当初应该出面陪伴杨安玄。
汝南郡归豫州管辖,豫州刺史庾楷侨镇治所在历阳。历阳在建康的西南,长江上游的位置,与汝阳郡离得较远。朝庭许杨安玄先行接任,不用前去参见刺史庾楷。
袁家族人一阵“嗡嗡”议论,个个喜形于色。
当初李太后被《梁祝》戏打动,让孝武帝在重修梁祝庙,并设了个祠官。会稽王看在袁涛的面子上,将这个九品祠官给了袁家,袁家举荐袁宏做了这个祠官。
安玄军步履轻松,有说有笑,两家部曲则气喘吁吁,脚步沉重。
自打凌云峰分别后,再没有这位道长的消息,不知得到自己的指点后,这位寇天师与历史上会有什么样的不同。
严凯让人在祭台上铺好准备好的纸张,亲手研墨,杨安玄背手而立,望着眼前苍山青翠,飞鸟鸣空,生机盎然,可惜坟中二十八人却再也无法看到。
裴博、严安等人面有惭色,朝庭没有追究他们降敌之罪,赏赐了“忠义传家”的匾额,站在山畅等人坟前,实是有愧于心。
听族长特意叮嘱自己,袁宏苦笑道:“七叔,侄儿当年不是无知吗,如今哪敢再开罪杨家侄儿。若是杨家侄儿还记恨当年,七叔便当着他的面打侄儿一顿让他出出气。”
满是感慨地提笔在手,杨安玄在纸上奋笔书道: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立时有人响应,“为妾也行,仆的女儿今年十五岁,七叔公是见过都夸她长得标致,仆愿将女儿嫁于安玄为妾。”
“愚的女儿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却姿容出色,也愿与安玄为妾。”
卧雪堂内一片嫁女嫁孙女之声,看着兴奋争论的族人,袁竹目光黯淡下来,当初袁家撑硬气不去投靠杨佺期,如今却是争着向他的儿子献媚。
唉,袁家的破败得太久,久得连最后的气节都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