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孔苗离开,颜氏道:“看了杨安玄写的信,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吃了一碗粟米粥,总算缓过来了。”
袁虔之认为桓玄凭借父叔的威望,侥幸掌握了政权,但骄奢残忍,德不配位,欺凌天子,任用亲族,意在篡位,致使人心尽失,力劝姚兴兴兵南伐,夺取疆土。
颜氏接话道:“鲜儿,襄阳与曲阜相距甚远,你把冉氏一同带去,你们夫妻常年分别总不好。将来苗儿真要嫁去襄阳,她也有个娘家人说说话。”
…………
孔懿“唔”了一声,端起茶杯喝水,见孔鲜仍站立不动,怒道:“还不快去。”
抬头看了一眼孔鲜,孔懿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道:“你去看看苗儿,她卧病在床。”
秦、魏战事胶着之际,建康城尚书令桓谦上疏,请进封太尉桓玄。
孔鲜忙向屋内高声喊道:“苗儿,杨安玄一切都好,他还有封信托为兄捎给你。”
回到长安后,姚兴召见北府降将辅国将军袁虔之、宁朔将军刘寿、冠军将军高长庆、龙骧将军郭恭等人,询问东晋虚实。
于是,桓玄以私通刘轨等人罪名诛杀吴兴太守高素、辅国将军竺谦之,高平相竺良之、辅国将军刘袭及其弟彭城人史刘季武等人。
片刻功夫,屋内传出低低的抽泣声。再等了片刻,冉氏从屋中出来,见到丈夫微笑道:“鲜郎,苗儿睡着了,总算睡得安稳了。”
六月,孔苗行笄礼,宣告成年。春将尽,却没有杨安玄的消息。
“这么多?”孔懿看了一眼满是骄傲的儿子,道:“看来杨刺史说推广儒学并非虚言。”
最终,刘轨、司马休之、高雅之、刘敬宣等人决定投奔南燕,而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等北府将领则投奔后秦。众人相约将来若能得势,定率军南伐雪耻。
孔鲜感慨地道:“杨刺史在给孩儿的信中提到此事,说即便他兵败身死,只要打好基础,兴办学庠之政就不会因人亡政息,后续之人也会继续施行。”
“父亲,杨刺史有封书信托孩儿交给苗儿。”孔鲜禀道:“孩儿这就送去。”
姚兴在汾水西岸,眼见麾下走投无路投水被俘,数次派使请求和解,拓跋珪拒绝,乘胜进入蒲陂。
孔苗出来见礼,孔鲜看到了清减的妹子,瘦削的脸庞、尖尖的下巴,弱不经风的样子,好在脸上泛着喜色,精神也还好。
孔懿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终是心痛女儿,对孔鲜道:“杨安玄既有意结亲,你身为兄长多用心些。”
刘轨等人虽然败逃,桓玄感觉北府军终究是个心病。普通兵丁听从将领指挥,要想将北府军掌握在自己手中,但要除去北府旧将。
刘敬宣提议投奔雍州杨安玄,刘轨称杨安玄与桓玄势不两立,桓玄随时可能兴军讨伐雍州,以雍州之力难以抗抵。
当姚兴军抵达蒲陂之时,看到魏军军威强盛,又于高处筑墙,姚兴深感畏惧,驻军于蒲陂城,不敢进攻。
孔懿犹豫片刻,道:“桓玄主政,势必要对雍州兴兵,兵火过处万物俱焚,为父担心徒劳无功。”
天子下诏,以平定司马元显之功封桓玄为豫章公,又以平定殷仲堪、杨佺期有功加封桓玄桂阳公,原本的南郡公依旧保持。桓玄将豫章公转给儿子桓升,桂阳公让给桓伟之子桓俊。
十月,柴壁城中粮草吃完,箭只用尽,姚平于子时率兵马开南门突围。汾水西岸,姚兴命人燃起烽火,擂动战鼓,做出进攻之势声援姚平突围的兵马。
北魏广武将军安同献策,搭浮桥过汾水,于东面的蒙坑高处筑墙,扼守姚兴军前行之路,拓跋珪采纳。
恰逢柔然国攻打魏国,拓跋珪这才率军撤走。姚兴还师,下令强迁河西豪门大族一万余记至长安,充实京城。
未被诛杀的北府旧人个个惶恐不安,暗中找到刘裕商议。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刘牢之身死之后被桓玄禁锢,闲居家中;孟昶,镇北府主簿,罢黜在家。
建康士族对桓玄杀死北府旧将的反应平淡,自王恭兴军始,北府军就被建康士族视为麻烦。
起初,众人有意投奔北魏,后听闻崔逞被杀之事,觉得魏主不能优待士族,决意另投他处。
刘裕让众人暂且隐忍,找寻门路再起,等待时机。随着北府旧将或死或走,刘裕无形中成为了北府军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十一月六日,孔鲜在张锋的护卫下离开曲阜取道颍川前往襄阳。
牛车内,冉氏含情脉脉地望着孔鲜,轻语道:“苗儿交给妾身一叠书信,让鲜郎交于杨刺史。”
孔鲜看着装在匣中的书信,有十六封之多,苦笑道:“苗儿对杨安玄用情至深,但愿杨安玄不负此情。”
冉氏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丈夫的手。孔鲜放下信,微笑地看着妻子,四目相对,柔情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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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柴壁在汾水东,天渡在汾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