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阳这地方自古就被认为是信州的一部分属于广信府地界。前朝末年信州路一度被划到江浙行省,隶属建康道。不久陈友谅占据此处,将信州更名为广信。
本朝初年,信州正式定为广信府,并将府治迁到上饶,戈阳成为广信府下属最大、也最富裕的一个县。
它三面皆山,南北高中间低,是戈阳江(信江)、戈溪和葛溪的交汇之处。
因水陆交通便利,属地内有足够场地建立转运场和库藏,江南西路分都司便将前线平叛大军的粮草转运地放在了这里,并派一名守备武官率千余兵及近四百库丁把守在此。
行军司在这里还放了断事、照磨吏员各一名,负责管理出入账目、调动运输夫役人手。
应差的夫子们照例是不能随意进入大库的,无令更不得进城,因此在西港内靠北的滩头寻高处扎下大营。
这地方好处是离葛溪水近,随时可以跳进去痛快洗个澡。
要知道戈阳这地方是盆地地形,这时虽才入夏,却已经热得出奇,人坐着都直流汗。
大营依旧乱糟糟地,本地人都躲开绕远了走,只有个别胆大的凑上来卖寒瓜(西瓜)、甜瓜这类赚几个不起眼的钱。
刚把营地扎好,李丹便去找盛百户,说自己有行军司魏千户托带给韩守备的信,故而要去守备衙门走一趟。
“因为这边派驻了游击杜伍带的一个游兵营大约两千人,往来巡视从戈阳到广信的江右防线。
那杜游击作战颇是勇猛,其后又有兴安县千余驻军做后盾,故而敌始终不敢渡河来袭。”
“明白了!”盛怀恩大腿一拍:“虽如此,在陆上作战,我却不惧他!三郎以为如何?”
让座、上茶,问过几句,又看了千户的信件,韩守备惊讶这小公子能得到众人如此高的评价,且纳闷为他说好话的几位和自己一样都是北人。
关键是运力,这么些东西可怎么运?肩挑背扛肯定是不行!”他说着看了眼李丹。
盛怀恩点头,又问:“既然这样,为何先时不走北岸陆路,而非要行水路输送呢?”
“三郎不必客气,问便是了!”
老军伍了也圆滑许多,自然不会说什么“官军作战不利”的话,反而摇头道:
“诶,三郎所言正是。”韩守备用手点道:“这时节江水宽阔,深足以行粮船,且无大波澜、跌宕之所。
“戈阳有江面水道,自可事半功倍。虽是逆水上行,也不致使大人愁困如此吧?”盛百户不解地问。
“他那伙里有个头目叫什么游三江的,不仅水性好且极狡诈、凶悍。
这话真叫人哭笑不得,李丹心想你这傻瓜,两千游兵如何能封锁几百里江面?可这话又不能当着韩守备说出来。
两头不说,司铺堡也不小,有铺兵和递卒五十余人。”韩守备说完,看看他俩的神色,笑着说:
“任务固然不易,二位说说需要些什么,本官尽力相助!”
“哦,我说怎么来时见人民耕种如常,毫无战乱惊慌之态呢,原来如此!”
李丹微微点头,问了最后一句:“灵岩寺这条路路况如何,大人可清楚?能走马车么?”
贤弟你瞧,我这胡须都愁白了几根也!”
盛百户听了不忿,将桌子一拍!道:“撮尔小贼竟如此猖狂,敢与朝廷大军相抗!”
盛百户吓了一跳,连忙说自己也要去衙门领付文书哩,一起去呗。于是二人各骑了匹马,相谈甚欢地走进戈阳城。
“可是前线不顺,致使大人心忧?”
“盛大人说的是。”李丹便接口道,他心里算算,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两万多石,饶是有五辆新造的大车,每辆最多也只能装数十石。
听李丹称自己为将军,韩守备心中受用。
现在城里军民用粮、马匹草秣加起来仅够不足一月之用,而朝廷援军尚需半月准备才能出发,抵达将会是一月后了。
七、八日前林百户押送途中再与之遭遇,猝不及防下林百户坐船被撞,他本人落水。
后来虽三度设法补充,由于矿匪的阻拦,抵达者不多。
运力上差得远哩,这可怎么好?
“若想安全、迅速运到,即便戈阳集结有各府派来的数千民夫,靠人力气怕也很难做到。
若非随行亲兵拼死打捞,他这会儿已是江鱼腹中之物矣!”
水路虽逆行,但行船三日内可达。陆路虽更安全,却要走五日。
方才盛百户也赞叹不已,说他巧计应变,协助自己平息了事态,且在路上不动声色地稳住了队伍。真是后浪推前浪呵!
他觉得李丹心里似乎没有对北人看不起的想法,兴许和他自小生在山东有关,又或者年龄太小无此感受?
不管怎么说,韩守备这时手边正捉襟见肘人手不足,如今来了这支生力军并千余民夫,他却要好好利用。
大家越聊越熟络,越聊越近乎,话题逐渐转到现下的战事上。只听韩守备重重地叹口气,盛百户吃了一惊,忙问:
李丹知他不懂水上事,忙微笑说:“必是陆路转折蜿蜒,用时费力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