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这样自以为“文化青年”的都得连蒙带猜，才忽然发现里头其实主要就说了三件事：
“咦，怎么不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丹想着，听张平继续往下读这篇不知出自谁手，文采飞扬就是一般人听不懂的“好文章”。
“也不一定。”宋小樵学李丹的样子抱着两臂，左看、右看，然后说：“凭什么他就不能虚晃一枪去建昌府？或者干脆掉头往庐陵把官军甩掉？”
周芹嘿嘿地笑：“我说不叫去她不肯，非说要当回梁红玉不可。
只有往北到临江府的新喻、清江，或者袁州府的分宜、宜春地区才有更多的人口和比较富庶的商户、乡绅，对他们来说更值得冒险！”
李丹向后一看，正瞧见钟四奇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寻来四、五支断香，参差不齐地插在殿前铁香炉里燃着了，袅袅青烟飘摇直上。
就在这时，前院一阵嘈杂声，接着便有人从三清殿跑出来奔到廊下叉手大声道：“禀大人，赵督察领着天使到前院了，请大人前去接旨！”
“好，我明白了，多谢你们的意见！”李丹送走他们转身回来，周芹正眯着眼看他：“你说他们会真的进入袁州府吗？”
“我尽力给你解决。”他苦笑着回答说，但心里明白实际新的一批轴承都被调去增强投石车和重型驷马货车的轮子了。
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毕竟官军跨府行动还勉强，跨省追击就太罕见了！”
一想也对，李丹赶紧出来，后面赵敬子、周芹、陆九等人，还有大群跑出来看热闹的参谋本部人员，一群人穿过侧门来到灵官殿前空地上，见果然是赵重弼站在院内。
这问题李丹不想过多涉及，希望保持大局稳定为主，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内部总还要维持团结才好。
等他两个从院子里跑进来行过礼，周芹叫他们到地图近前来，然后把刚才的话题说了，但没提参谋部。然后他问二人：
“怎样？要是你们选择，抚州打不下来，东乡和余江又丢了。北边金山寺那边又来了几千对手援军，你们怎么选，是不是往金溪跑？理由是什么？”
“本以为这边打仗路不好走，谁想各巡检分司、民兵队、团练水营竟配合默契，真叫某大开眼界呵！”
李丹和周芹对视一眼，周芹不满意地说：“别瞎猜，都说说理由！刚才陶公服（陶绶字）说过理由了，合情合理，你小子的理由呢？拿出来摆摆我听！”
钟四奇跟在他身后跑回，手里拿着一卷不知哪里找来的芦席匆匆铺在地上，李丹这才在席边站定，大声说：“臣李丹，恭迎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我说都巡检，这个木制的滚水和滑轮葫芦好用是好用，但还是不如金属的耐磨，基本上走一天下来就要更换一只，水手们行军后还得修船，这个太费劲了。
什么？？李丹以为自己听错了，丰宁郡王，难道不是抚王，不是赣王、宁王或者南安郡王，偏偏是那个远在上饶的丰宁郡王？
他看周芹，周芹正瞪着眼睛瞧他。过了两息的功夫，周芹才吸口气说：“大人还是去看看什么情形吧，万一真的呢？”
可我总有个疑问，觉得他不一定非要往金溪跑吧？”他说着用手指着道：
“说他们去金溪，前提是假设那个时候杨贺父子已经得知了戈阳有银陀这支乱匪，认为他们可能会联络银陀予以接应。但这个前提，我怎么觉得有些牵强呢？
你是抚州本地人，你怎么想？”
“我知道献甫（赵敬子字）和你议过很久，应该商量得比较周密了。不过还是要把困难和意外多想些。”说到这里李丹忽然笑着问：“听说嫂子这次也随军？”
张平见他行礼毕大声回答：“圣躬安！”然后展开那金灿灿的卷轴：“朕，承天应序，受兹明命……。”
水营还好是在水里行船，有桨、有桅帆，陆营的车辆面对的，那可是这时代坑洼、高低极其多样化的路面呵！怨不得李丹偏心。
李丹摇头苦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包括孙社等一批老人在内，私下里都对萧万河带自己的人与大队分离颇为不满。
李丹笑了：“老周，这说酸话可不像你的为人。老萧担心家里，所以带人回去保卫乡梓也情有可原。毕竟咱们都是茶山社的同仁，何分彼此你说是也不是？”
“真的，错不了！”赵敬子的声音在窗外叫道：“起码督察使大人来了这是没错的，你总不能叫他等太久？”
张平一愣，他还未见过让宣旨官候着的。只见李丹跑到钟四奇面前和他嘀咕了句什么，后者恍然明白地飞身朝后跑去。
“可你看老潭，杨家占了泸溪，他心里能不着急？还不是跟着弟兄们一天天、一仗仗地打下来？他可有提出过要带人回建昌府的话？这就是不同！”
李丹看看周芹，两人都微笑起来。陶绶果然年长几岁很快就想到了江山军的软肋，他们是需要抢劫富裕人家才能维持士气的！
周芹撇了撇嘴：“人家不喜欢和咱们混，，犯不着攀这个高枝吧？”
要是打到半截船走不动，那在水面就是个靶子，可是会死人的！”他很认真地对李丹说。周芹口里的木滚水就是轴承，因加工金属的轴承太慢，所以生产时便用硬木轴承代替。
李丹正想谦虚，不料他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说：“面前这位可是李文成公的长公子讳丹的便是么？”
若是继续往西，茶陵那边苗人彪悍，也是个地广人稀，解不得渴。
提起这个周芹咧开嘴：“都检点放心，我已经派人回去联络弟兄们，保证到时大军进入抚州境内就会处处有人接应！”
“贵使请稍候。”李丹记得前世看过，说接旨必须正衣冠、净手，然后三跪九叩方可。
但那东西平常走船用用尚可，打仗时就不够看了，所以周芹着急地跑来，特地就是为这小小的轴承。
“师傅在上，徒儿献丑了。”宋小樵拱拱手，然后说：“往建昌府，可以打一个突然袭击，虽然需要翻山越岭，可等咱们醒悟过来赶过去，他兴许已经逃往广昌了。
李丹上前参见行礼，赵敬子拉住毛仔弟和陆九，叫他俩拦住其他人在二十步外，又叫过钟四奇让他赶紧找几枝香来。
朕同意授你武骑尉的爵位；
朕让赵重弼做巡抚江西及赣南诸地兼提督军务，你到他手下做团练大使兼宣慰经历；
“这次打回抚州，老周你可要辛苦啦！”李丹把话题引到这上边，也是想提醒周芹现在是要进入他的主场作战了。
周芹咧嘴，抓抓后脑勺：“你还懂这个？”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他大概不知道戈阳、横峰甚至铅山都可能已经落入银陀之手，上饶已经是座孤岛，飘摇欲坠？？李丹一时愣住了。
怎么办，这圣旨到底接还是不接？那张钦差和姓刘的内侍都在自己面前站着。哦，还有个赵大人！！接了，这个任务可怎么完成？
不接，这满院子的人前后跪了一地都瞧着呢……！李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汗水正沿着脊梁打湿了里面的衣衫，衣服贴在身上，这滋味可真不怎样。没想到接圣旨原来是这样的感受，要么怎么都说“伴君如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