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年兄弟两个去考试,考官收了别个考生的贿赂,将那人抬上来,我弟弟便名落孙山。
“这帮小子在搞什么名堂?”石大军抬下巴指指对面。
“这,没有命令擅自出兵,万一败了,银帅那里咱们可吃罪不起!”端严吃惊道。
不要说端严,就是银陀、娄自时也都没想过报告这事儿还需要个标准,所以各级官兵在描述上乱七八糟怎么说的都有。
雷吉生笑着用手一指:“这两麻袋是为君特地备下的,请笑纳。”
再者,他想起自己的任务来,别多事,占住这山做出进攻姿态来便好。于是摇头小声道:
端方带了百来人在沙滩上立足,一面叫船回去接后面的人,另一面立即把人手分三部,三个小半圆阵形守住滩头。
不过半夜时一名警卫回来,报告说岑五欣然同意,愿意放青衫队过桥。李丹很高兴,踏实地睡了一觉,丑时起来全营披挂(战备状态)、用干粮,然后各队依次出发。
“兵约有上千,具体多少不详,有骑兵队斥候,我等只能在一里多外看着,并无法靠近仔细查看。”探马回答说。
这个早上又如往日一般巡视,但走到北墙时,他忽然觉得眼角里有些火光在跳动。端严揉揉眼角仔细看去,似乎又看不清什么。
这边所有人都长大嘴巴,似看着对手耍魔术般变来变去,然后就见那雁头上的汉子走出来,将两条铁鞭往地上一拄:
“此山是我开,不对!哎,这是石爷爷占下的地盘,过河的那些,尔等何人、所为何事?报上名来!”镇抚在后面一听,怎么又拐回湖匪腔调里去了?
但是……这个匡益怎么跑来了?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端严叫人开了北关门放他进来,让他上城来细细一问,居然真的有支上千人的队伍。
“好、好,就这么办!”端方说完,忽然又眯起眼:“对面不会是少数的疑兵吧?你先调兵,我且再看看。”
登上城头往对面瞧,果然那边船来船往,人喊马嘶好不热闹。那清晨的薄雾后面果然看到山上布着许多旗帜,虽然隔着近两里地,也能看到山上有人在砍伐竹子。
原来的渡口码头被人家占着不得登陆,只好顺水往下三百步,来到望江堆的西侧一处平缓滩头停住。
“上千人的车队,离城只有那么四、五里地,兄长难道不该醒啊?”
“哦?”端方眼前一亮,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这些人,然后压低声音道:“不知贤弟可代为引荐否?”
“没在城里啊?”端方丢下刀埋怨弟弟:“那你瞎咋呼什么?”
“兄长先别跌脚了,那一千多人还在街上呢,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出城,还是固守?”端严比他兄长要冷静些,关键慌张那段在他冲到县衙之前已经过去了。
“嘿!机会来了!”端方兴奋地对弟弟道:“我看敌人数目不大,车马多兴许是把上饶城里的财货偷着往外运呢!咱们劫一把,就算没功劳也捞些实惠!你且好好守城,待为兄凯旋而归!”
端方正在梦中被小娘灌酒,冷不丁这一嗓子吓得他激灵地醒了,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从床边抽出钢刀,叫道:“哪里,在哪里?”
为了说服岑五,李丹特意将雷吉生找来,让他带上两个警卫扮作伴当,前往约定地点等待侦察来联络。
端方以为对方要杀过来了,大惊,叫:“小心,防御!”前排便握紧了刀枪紧张地盯着面前。只见一群青色衣裤、青布包头的人冲出来,很快组成两、三排,盾在前、长兵在后。
“不过……他们不会打过来吧?”有人担心地说。
不一会儿,那亲兵气喘吁吁地回来:“头领,城外有人来叫门,说是不知从哪里来了支队伍,将亭桥税关的人都捆翻了,只跑出来一个报信的!”
“咦,不意你这从贼的人还能出口成章?佩服、佩服!”他拱手道。
本来已经到了每天开城门的时间,今天城门才打开不到一刻又匆匆关闭了。
“是!”树林里像有百人左右齐声回应,接着一声竹笛吹响,林子里的人呐喊而出。
“不过现在这场戏还得兄台配合咱演完才行。”石大军轻声说:“还得让你部下看不出破绽来。”
石大军找来望远镜看过去,哈哈一笑:“果然,兔崽子们将兵调到北门来了!好哇,这下好事成了一半!”
“这个……回头领话,天太暗,小人又识字不多,着实没看清楚。只是那队伍严整得很,看架势不输官军呢!”
雷吉生走到近前,让石大军俯下身体,对他低低地说了。石大军惊讶地抬头看看那两个麻袋,笑道:
“先生妙计,石某愧领。待回去以后定登门拜谢!”说完,叫手下将麻袋装到车上,拱手向雷吉生告辞,打马而去。
就这样端严去调兵、布置,端方在城上继续观察对方,两兄弟都忘记了亭桥那边还在不断地过队伍,一时间北门这里忙得鸡飞狗跳。
草亭有个木匾,写着《题庐》,至于哪个写的石大军没放心上。这题庐与其说是亭,不如说是只有北墙的两间草房子。石大军吩咐警卫给他拿来酒袋,拿在手上却没喝。
咱是个粗人比不得你端兄文武全才,不过是因打杀了个借机奸污寡妇的税丁,因此被说成是抗税的头脑,只好躲进湖里干剪径勾当。
这时雷吉生搬个胡凳就坐在桥头,见他来上前拱手:“老石辛苦,桥完好无损,后面的大戏可就看你的了!”
当初岑五还是他说服的,这是他骄傲的地方,至于他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颇有影响力,他从了那城外北部附郭周边也就可以确保平安无事。
这边还未完全列阵完毕,就听树林子里有人哈哈大笑:“一帮土匪也会列阵?真真笑死个人!儿郎们,咱们的阵摆出来给他见识、见识!”
端方一愣,心想就这?然而接着竹笛变了个调子。面前这些人不知怎么一挪动,立刻就变成了两个大圆阵。
“你看清楚了?确实有上千?”端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端严实在摸不着头脑,谁都没告诉过他这附近有这样一支武装在活动,除非……。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朝城外看了眼。
他石大军毕竟也在湖里混迹了十年的。眼前这人虽这么说,但他是否真心,目的为何自己都不知道。
银陀临走留下的守将是兄弟俩,哥哥叫端方,弟弟叫端严。哥哥武艺好,作战勇敢,弟弟做事仔细、认真。
在他来看部下汇报时提到“队伍”,那起码是支近千人规模!问题是这城北到处是山,哪来的大军且还能悄然无声地突然出现?
莫名其妙的端严听了半天不得要领,最后还得自己跑去问个究竟,结果到北关一看这人他认得叫匡益,乃是税关头目岑五的表弟。
“我只奉命攻打北门,军令如山请莫怪。至于君若有心接受招安,倒也不是没有前例。待我今晚归营去见了爵爷向他细细禀告,接洽与否由爵爷定夺,兄以为如何?”
他这还是当年做水匪的腔调,镇抚官在后面鼻子都气歪了,想着回头还得好好训这石头一顿!当然啦,那得是在打完仗以后再说。
说着手里便将双鞭提起,喝道:“既然不降,无需多言,来、来,你我斗个三百回合何如?”
“快,快回县衙!”跑了几步他又站住了,扭头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洪山门守将:“你,赶快派两个人,骑马去亭桥那边瞧瞧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去!速来回报!”
三连趁着微亮的天光前行,隔一段路便有侦察员插在道边的火把给他指示方向,出发半个时辰后他就看到了那座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两兄弟中的兄长端方。他在城楼上越看越疑惑,决定带些人过河来探探究竟。
不过这下子倒把端方弄糊涂,他怎么听着这人满口的江湖味儿,难道是哪个山上的下来了?“这位英雄,在下乃本城守将端方。”
警卫仔细看,见城上人来人往地相当热闹。“哟,他们好像增兵了!”他叫道。
“哪个怕你??你且不要走,在此稍耐!”端方说着走回队里去,原来他使两条短柄双刀斧,却是两名亲兵各替他扛着一把。
竹笛第三声,大圆阵变了,中间是雁头,左右两边各六个小阵如翅排布。第三声竹笛响起,雁翅紧密回收,缩成了一个箭头。
端严牢记银陀嘱咐,严守城池不得马虎,以前任的下场为戒,因此他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带着亲兵从东门、南门、西门、北门的顺序把这城墙走一遍。
石大军大喜,顿时手痒,跳下场叫道:“姓端的,你可有诨号?”
“某有个号叫做腰秀才!!”
石大军往他腰上一看,原来他一身素色,唯有腰上围着豹皮镶边的锦缎捍腰,上面绣的并蒂扶桑,可不是个腰秀才?笑道:“不好、不好,该叫个丑旋风!”
“休要多言!”二人也不再废话,各举兵器上前,“乒乒乓乓”打在一起。真打起来可就不是说话那样子了,两个壮汉都咬须拧眉凶神恶煞般,看得两边军士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