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跳得太快,杨镝愣了下,回答:“孩儿倒是认得两、三位御史。父亲可是有何吩咐?”
这事儿怎么轮到李丹身上,所有的程序一步都跨过去了呢?皇帝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哼,有人要跳出来,那朕便让你跳,倒看看是哪个在与朕玩捉迷藏!赵拓轻轻地咬紧牙关。
这时门外有人说话:“林管家,我大兄可在?”
而且最精彩的,是他请罪的这件事:他自作主张收四郭之兵,并转运了广信积储的粮草物资进入上饶,虽然弃守广信,但这下上饶可就真是铁桶一般了!
赵拓对刘太监使个眼色,自己先进去,等他进来开了盒子,取出密折看时,封皮上写着:“内臣刘喜,再拜皇帝陛下万岁驾前。”
“这样也好。”
“我?怎么会?我只不过觉得二杨把持朝政过久,因此愿意站出来带领大家改换下这死气沉沉的面貌。
赵拓没了游玩的兴致,待杨仕安出宫以后又坐了会儿便返回。刚刚走到乾德殿的廊下,就看见黄门侍郎刘慰手里托着个盒子在等自己。“密折?哪里来的?”他赶紧问。
杨镝听得莫名其妙,怎么父亲忽然对这个弹劾六品官员的小事上心起来了?“父亲可是觉得此事有何不妥?”他轻声问。
高莫龄大喜:“一言围为定!”说笑间与谢家兄弟告辞,带了长随出门自去了。
看得皇帝津津有味,连午膳摆上来都如没看见一般。最后见说全队战兵三成带伤,阵亡近两成时皇帝默然。
如李丹在折子里所讲,官军自可数面围定,娄自时溃败已是时间问题!
又说他种种奇闻轶事、斩将破敌的功劳,据说连天子都赞赏不已,年才十六已经获了封爵,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谢敏中说着,满眼的向往:
现在屋里就只有他两个,谢敏洪因此事涉及皇帝的脸面和声誉,所以没有再找别人。
李丹在信开头便写:“臣丹,遥拜皇帝陛下万岁驾前。
“举世罕见!”皇帝说:“他可不仅仅是去接了个世子回来,他还顺手挑拨了娄家父子兄弟的关系,狠狠打击了银陀,消灭了娄自时手里最精锐的骑兵。
“对!咱们派过两个人,有一人李丹将他留在上饶了。给那另一人传信,先不必回京复命,留在李丹身边保护就好,要寸步不离!
“杨卿,古林前往辽东调解辉拉、鲁颜二部与女直三部之间的争地事宜,兵部这边却又恰好赶上江西剿匪,所以朕要拜托卿多费心。”皇帝说完看看他:
“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今日与友人相约去开元寺赏雪,回来到文庙街吃酒、谈诗。
“臣遵旨。”
他那样写,皇帝一看便知道是抄刘喜的作业了,但并未计较,继续看下去。
弹劾李丹这件事虽然看来只是针对个六品官员,但既然人是自己刚刚简拔的,正常来讲纵然有错按察司的人都不会立即进入弹劾程序,而是先与对方进行沟通、警告,除非对方熟视无睹或继续犯错才会不得不发动弹劾。
“说什么?”
一般到这时候皇帝都会回寝宫准备小憩,但今天却没有。赵拓背着手颇为老气地站在窗前思考,大殿里鸦雀无声,连刘太监也不敢多话打搅他。
总之,这件事要查,总不能在老夫即将退出朝堂之前,让陛下误会是我从中捣乱。我杨缟是把持了朝政,可是我从来也没想过当个权臣,更没想过要挑战陛下!”
“臣遵旨!”
”不由地让皇帝“扑哧”一笑。原来一般都是出差的宦官才这样写,官员应该写“江南西道宣抚司经历兼饶州团练使臣李丹谨奏”。
他为朕做了件大事,上饶得到几万石粮食和数千官军增援,可想而知更加安全。而郡王未撤走,反使全城守御意志更加坚定。
“闭嘴!”谢敏洪打断他,恼火地直咬牙:“那两个人是谁??”
刘太监微笑着观察下皇帝,见他说话时表情中却未带太多喜色,便试着说句:“然而秀木于林也。”
“好在如此,必要的时候朕还可以拉他,不然神仙也救他不得!”
“宫中传来消息说,陛下午膳用得非常潦草。”杨缟走到窗边凝神屏气,确定无人之后回到书案前:“你托人查一下那个佥事的背景,看看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今日兵部转来石毫从江西发来的奏折,说有个按察司的佥事弹劾宣抚司经历李丹。”
“明日你找下费劲,看看都察院那边都晓得些什么,还有这个佥事的情况他了解多少?”谢敏洪说。高莫龄拱手接下这个事。
“杨太阁是个谨慎的人,他也不会干这种事。而要让一个五品佥事冒着极大风险做这种事,非是大势力不可。”他疑惑地看向谢敏洪:“难道还有一支力量隐藏在暗流下,我们不得而知么?”
这一点,你要在回复石毫时向他指明。”
“你又不是官员管这等事做什么?御史弹劾必有缘故。”谢敏洪脸上的笑容没了。
其中详细汇报了自己和赵重弼商议出兵、部队组建和构成,然后如何三日内连破三城,如何袭取广信并连夜抢运粮食、物资、兵员进入上饶;
又如何利用娄家兄弟间的矛盾说服娄世明观望,后来设计擒拿臂膊,故布疑兵迟滞二天王,在七公潭交还人质后蛇山分兵;
他的话也没给出正解,但却引起了谢敏洪的深深思考。
“虽说皇命难违,可……这样父亲太辛苦了!”杨镝皱眉说。
“慢慢来吧,希望这最后几步能走好。”杨缟说完,停下脚步:“你在都察院可有朋友?”
赵拓先看了郡王的折子,见他说与宣城公、宜城公共同包围上饶,誓与军民同生死,不由苦笑。好在世子安然无恙地接出来了,赵拓叹口气又打开看李丹的折子。
刘太监来再次提醒皇帝用膳时,赵拓将李丹的折子递给他看,等自己曹操用膳后回到书房,皇帝问:“大伴看过了?如何?”
杨缟在他搀扶下在屋里走了两圈,冷笑道:“人都以为我恋栈,殊不知老夫是真的想退,但现在退不下来呀!
你看看,古林、朱瞻墡刚刚入阁,今年年内内阁不会再动,那就是明年大比(会试)之后,十有八九是侯燮下去,然后才是老夫。
“不是君么?”高莫龄开玩笑地问。
黄泥昄大战,两路摆脱追击后重新会师,过兴安、戈阳虚晃一枪等等,洋洋洒洒数千字。
“老爷这里有客人,九郎不如等等再来?”这是管家林和的声音。
谢敏中刚被吼了一嗓子,正心里委屈,听大兄问话,不高兴地回答:“今日午时,我们吃酒聊天的时候走过来两个醉醺醺的家伙说的。他们还说……。”
谢敏洪大笑:“待他考完高中,定要拜托高兄做个好媒!”
“这个……??”谢敏中咧咧嘴:“记不清了,很重要吗?”
青松(高莫龄字)你怎会想到我会和陛下作对?这是万万不可的!”谢敏洪吓了一大跳,急忙摇手辩解。
谢敏洪目瞪口呆,心里的许多疑问立刻解开了。“原来如此!”他自言自语之后拉住弟弟衣袖,低低地告诉他:
“九郎你听好,这件事有古怪。江西给朝廷的奏报是今天上午抵达,午前告知陛下的,然后奏章才由兵部转呈内阁,内阁立即通知中书,着急了都察院和吏部进行会商。”
谢敏中浑身哆嗦了下,他立即明白兄长意思了。皇帝也是午前看到这奏章的,彼时连内阁都还不知道此事,自己却已经在酒楼听人说过了,这如何不奇怪!
“你别怕,为兄自然不会害你,反而要给你个露脸的机会。不过,你要去找韩会之(韩倡字),绕着弯子向他问清楚,确定那人是不是襄王府的。
然后咱们再去悄悄襄王府有没有这个人。这件事的钥匙估计就在此人身上!”谢敏洪脸上浮现阴冷的笑意。
争权是一回事,但不妨碍他作为文官集团的一员自觉地维护帝国的统治。如果发现有人要扰乱秩序,他是不介意挺身而出为皇朝挡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