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要我就算都死光了,也得把克尔各人挡在堡外?这怎么挡?就靠这堡里百来个弟兄?那些卫所兵能俩顶一个就不错了!”
大家将信将疑,看着余亮披了衣服用白纱布裹着伤出来,支开众人,和两个俘虏说了一刻钟,然后扶着墙出来了。
离巨流河汇入辽河的河口约不到四里处有座凸起的山包。它并不高大,最高处也就三丈许,南北迤逦却有两里地。
“现在出发赶到幕府正好午食时间。”郭大山说着将两名护卫叫过来,让他们陪同余亮去南幕(即,潘畅将军的指挥部称北幕)。等他们出发,郭大山问:“有啥情况?”
“他一个人断后吗?”
“我也不会走!”余亮笑嘻嘻地:“论水里的功夫你们可都比不过我。”
“行了、行了。”上尉摆摆手:“咱也就说说。你们这十来个人够干啥使的?对面可有五万,人家齐齐地放个屁就把这堡里的人熏死了!”
两个俘虏,一个是哨长,一个是他的那可,就是随从、伴当的意思。主仆两个大晚上出来喂马,然后坐在草坡上看星星,结果被扑翻在地拿到这里。
“余中士在后面。”
齐班长说得没错,克尔各人沿着柳河岸南下,根本没功夫来管这个二十里地以外的小堡寨。不过兵马过万无边无沿,何况人家是五万大军?
免不了有几个斥候到这边来转悠一圈打个唿哨,或者得意扬扬地炫耀几下骑技。
余亮前半夜里回来,从南边池塘游到对岸又被吊篮拉上墙头,最后湿漉漉地站在一名上尉面前。
“馋啦?你也当侦察夜不收去!”老的推他一把。
“甭管!”齐班长恶狠狠地骂了句:“操,余班长回来之前老子只能留在这儿!”他看看对方,伸手拍他肩膀:
要赶紧告诉总镇抚大人……,小心佟将军的背后……。”他说到这里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子便朝地上软软地倒下去,幸亏齐班副和另一名士兵手快赶紧架住。
“对,要是掌握的本事更多些,他们打仗肯定是好手。不说别的,在这冰天雪地里怎么活下来就够我开眼界了,还有那雪橇、滑雪板,回去讲给儿孙们都是故事!”
他担心这些夜不收搞得太过火把克尔各人引过来,那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在巨流河两岸,火把成行,一个重要的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余亮抬头见他肩膀上有上尉的标志,急忙跳起来敬礼。“这位是登州靖海营营副郭大山,这次我俩是搭档。”谢豹子介绍说。
屋里这几个人都笑,上尉调过脸来对余亮拱手:“兄弟,我谢谢你,你想啥时候走都成,行不?
哥哥我绝不怨你。俺知道你是饶州的老兵,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咱辽地的兄弟们可对不起你家人了。”
不说那半长款的罩袍,就是那绑腿、挎包、牛皮弹丸盒子、牛角火药壶、锡水壶和牛皮鞘的解腕匕首,尤其是自生短铳,哪样不让人看着眼热?
“好好,俺眼皮子浅,成不?”年纪大的卫军连忙说,他显然不愿意得罪这位。
七手八脚将趴在前边夜不收背上的余亮从马背上放下,火把照过来才发现一支箭射在他肩窝里,箭杆已经被他自己折断了。“还好、还好,伤不重!”上尉呼出口气。
“都回来了吗?”上尉关切地问。
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堡寨承担着秘密的使命,并且一到晚间就会有夜不收溜出来,千方百计探查他们的具体人数、武器装备和领兵将校等相关信息,然后再派人凫水到对岸汇报。
这位挪颜(领主)老爷嘴硬得很,众人将他揍了一顿却没什么效果。
就算是这个时辰,敢闯五万条狼的所在也需要极大的勇气。上尉对这些夜不收既佩服又恼火:“他娘的,都是怎么生养的?个个像有熊心豹胆!”
“卑职明白!!”
如今大敌当前,我要是这样回去可就没脸见人啦。一封书信立即就会把我除名,全家都会被赶出余干的,这亏本买卖可不能做!”
门开了,上尉带一个排冲到吊桥前。左边是个不小的水泊,没有多少月光的夜下水面如墨,只有泛起的水汽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
“只有三匹马,应该是他们回来了大人!”有人叫道。
“什么?你怎么搞的?”上尉埋怨。
“别吵,”上面忽然喝了声,片刻之后又说:“来了,克尔各人,估摸着……还有十二里到河边。你俩,赶紧敲钟报警!老杜,派人到河边打旗语,叫他们动作快点!”
“别打他们,我答应明后天放他们走。”余亮弱弱地说:“他们来了五万人,也必汗派一万人继续围城,另外一万人去了五龙岭。
当夜不收们黑黢黢的身影出现,上尉轻轻松口气。身后围成半月形却月阵的兵士们也高兴起来。夜不收们过了吊桥,马上有人点起两支火把。
好了,快走!让幕府尽快得到消息,路上自己小心克尔各的斥候马队!”
“齐班副,那你们呢?”那兵担心地问。
“班长,你都瞧见啥了,看得那么入神?”塔下,另一名侦察兵摘下自己缀着圈红布条的软边笠帽掸掸上面的灰土,重新戴上,很不理解地再次向上看去。
“我没那么容易死!”余亮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挺感动的,拱手回礼道:“我们绕州团练有纪律:作战时勇敢向前,不退后、不当俘虏、不弃兄弟。
“瞧瞧人家新军,穿得好、吃得好、用得好,这好事要轮到咱,猴年马月了!”年轻的羡慕地两眼在人家身上来回看。
忽然有人指着西北方向滚滚的烟尘大叫起来,人们开始纷纷收拾农具,呼儿唤女地往家跑。少数人动作快的已经抱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资产,踏过吊桥抢先一步逃进堡里。
“得派人赶紧把消息送出去,不然天要亮了!!”上尉着急地跺脚。
“我去!”齐班副说:“剩下的几个人里,就我水性还凑合了!!”
“带上三个人,还有斧子和绳索,不行就砍树扎筏子!”
“好!”齐班副咬着牙回答。他知道这个季节河水虽然没有夏季那么可怕,但是要游过几百米宽的湍急水面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倒不如扎筏子,虽然费力,可安全性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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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想到鱼腩也成长为一条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