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七?
此处听不到雄鸡啼鸣,没有更鼓声,看不见外边的天光,自然也分不清昼夜的变化……
一个将死之人,何惧之有呢。
今日的他,全无昨日的轻松,被扔进地牢之后,便这么静静的趴着,
“这小贼满嘴谎言,打——”
同样悠闲的还有于野,他盘膝坐着,抬头看着石壁上的油灯,两眼随着跳动的火光一闪一闪。
于野叫苦不迭,却难以反驳。
出门右行,是条狭长的山洞,十余丈的尽头,挂着一盏油灯。山洞就此一分为二,右手方向是道石梯,左手方向连着又一个山洞。
于野的两眼半睁半闭,仿若人事不省,却能听到姜熊等人的对话声,以及燕家的两个汉子远去的脚步声。而他只想这么躺着,远离一张张凶恶的嘴脸,任由黑暗的天地笼罩而来,独享着片刻的舒适与安宁。
姜熊与卢开、冯二,无论是躺着或是坐着,皆愁眉苦脸的样子。
“咣当——”
地牢中,每日送一次吃食,让人填不饱肚子,也不至于饿死。
他身上的羊皮袍子,已被鞭子抽成碎片,倘若再次挨打,只怕再无遮体之物。坦露的手臂与胸口上,看上去伤痕累累,而厚厚的血痂之下,绽开的皮肉似乎在愈合。那种难以言述的丝丝酥痒,依然持续不停……
于野转了一圈,看向地上的冯老七。
姜熊意外道:“呦,睁眼喘气呢,这小子没死?”
两、三丈方圆的所在,摆放着油灯、木凳、木柱、棍棒、鞭子、绳索等物,还有一盆炭火烧得正旺。
冯老七打量片刻,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丢下一个古怪的眼神,拖着铁链一瘸一拐的走开了。
“啊——”
有人走到身边,轻轻踢了一脚。
半个时辰之后,遍体鳞伤的卢开“砰”的趴在地上,接着冯二又被拖走,阵阵的嚎叫声继续响起。又过了半个时辰,满身血迹的冯二去而复还,不待燕家的两个汉子动手,冯老七径自走出地牢,却久久没有听到他的惨叫声。即便他返回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只是口鼻流血,脸颊破裂,走路一瘸一拐,伤势显然不轻。
于野的两眼冒着星光,用力地摇了摇头。
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脸上、身上。一阵阵火辣的疼痛袭来,他只能咬紧牙关苦苦强撑。不消片刻,他皮袍撕裂,肌肤炸开,血水模糊了双眼,染红了胸膛,而无情的鞭子依然疯狂落下。他不住地颤抖着、挣扎着,扭曲的面容充满着难言的痛苦。渐渐的,他不再动弹,便是怒睁的双眼也变得黯淡无神……
地牢内,仅剩下两个人。
不过,卢开与冯二被相继带走之后并未返回,直至满身血迹的冯老七摔倒在地牢中,仍然没有见到二人的踪影。更为奇怪的是,依照昨日的排序,本该轮到于野挨打,结果竟是姜熊又一次被带了出去。
“哦?”
于野像是回过神来,答道:“果子我吃了……”
目睹着姜熊四人的惨状,他也心惊胆战。而既然成了贼人的同伙,难免付出同样的代价。不过他想起体内的蛟毒,又渐渐的镇定下来。
“砰——”
“小子?”
于野想着冯老七所说的话,继续啃食难吃的饼子。
于野挣扎坐起。
“小贼,该你了!”
“小贼年幼,只怕不经打。”
于野没有挣扎,任凭燕家的两个壮汉抓着他往外走去。
于野依然横躺着,脸上与身上的血迹已凝结成块。那黑红色的血痂,使得他的伤势显得又惨重了几分。
两个汉子怒不可遏,一个举起拳头,一个挥动鞭子——
打他的汉子又问:“是否知道紫参果的下落?”
“啪、啪——”
冯老七已返回躺倒在草堆里,低声骂道:“他娘的,总不能饿着肚子挨打吧!”
愈是好奇,愈发的困惑……
约莫过去了几个时辰,木门再次“咣当”打开。
燕家主说谎了?
不会是紫参果吧?
误食灵果,也会送命的。
远处传来姜熊的惨叫声,时断时续、时高时低。或许是饱经折磨,已让他没有力气叫喊。
冯老七的双手双脚拴着铁链,静静的趴在一滩血水中。其破裂的衣袍下,是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于野迟疑片刻,伸手将他翻转过来。
鼻息尚存,人还活着。
于野拿起一捆茅草垫在冯老七的头下,然后抓起瓦罐便想喂食清水。而尚在昏迷中的冯老七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并带着狰狞的笑容慢慢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