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神色一怔,抬眼远眺。
于野站着没动。
从尘起的话语中不难猜测,白芷之前所说的均为谎言。白芷不仅骗了他于野,也骗了尘起。而尘起同样骗了白芷,骗了他的师父洪姑。
黑暗中,点燃一盏油灯。
今日所遭遇的种种意外,又何尝不是出乎他的想象。
修道高人,不食烟火。即使外门弟子,也仅以水米裹腹,油盐寡淡,日子清苦。若有兔肉解馋,堪称人间美味。
山洞虽然狭小,却足以藏身。
是个少年,道人打扮,手里拿着把长剑,微微气喘着回头远望。
道门炼制的青钢剑,剑锋三尺半,剑柄八寸,鱼皮为鞘,另有皮绳便于栓系,看上去精致不凡,价值更是不菲,据说能够换取一百把猎刀。
“嘿,改日再抓上几只野兔,野鸡、山鼠也成,定要美美大吃一顿。”
所在的山丘颇为平坦。
“你此时回山,后果难料。不妨静候两日,待风头过去,再回去不迟。”
一只野兔不够填饱肚子,何况两个人分享,转眼工夫双双空手,而各自仍在舔着嘴角意犹未尽。
“唉,我不知道你与玄黄山有何过节,我也是奉命行事。尘起师兄他……”
唉,曾经目不识丁,懵懂无知,如今算是通晓文字,读过典籍,懂得道法,却依然看不破人心。
一个曾经啥也不懂的猎户,突然之间便有了修为,使出传说中的剑气,打伤了修为高强的师兄,并带着他在山林中健步如飞。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依然令他难以置信。
便听谷雨说道:“嘿,我在林子里寻了两个时辰,也未见一个人影,便抓了只野兔打打牙祭。”
自从他拜入玄黄山之后,难得与人朝夕共处三个月,加之彼此年纪相仿、性情相投,如今突然分别,不免令他有些伤感。
于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
他尚未起身,已被拦住——
轻身术,乃是道门之法,只要修炼娴熟,寻常人也能翻山越涧纵跳自如。倘若修士施展此术,更是身轻如燕疾驰如飞。
于野倒是坦然,他经历过生离别,如今与谷雨这般分手,在他看来已颇为幸运,遂学着成年人的模样抱拳拱手道:“天高水长,后会有期!”
还有蕲川的筑基高人,来到大泽干什么?
难道也是为了蛟丹?
谷雨打量着于野,一时感慨莫名。
“我记得你啥也不懂啊……”
谷雨看向于野。
于野在原地徘徊片刻,悄悄消失在丛林深处。
三日后。
他与谷雨并不知晓玄黄山的变故,就此匆匆一别,但愿后会有期……
即便发生了点意外,玄黄山依然是道门所在,而且门规森严,只要他回山禀明实情,胡作非为的师兄定会受到惩处。
谷雨还想劝说,于野去意已决。他也不便强求,只得说道:“换成是我,也不愿回去受人欺辱……”
谷雨在洞内躲了三日,早已憋闷不住,自己溜了出去,不知他发现了什么,在洞外大声呼唤。
“为何?”
冯老七临终托付,要于野前往鹿鸣山,找到他存放的财物,再去北邙村探望他的家人。
于野看着手中的长剑,不由得想起了于二狗所赠的猎刀。
灯光所在,是个狭小的山洞,堆放着柴米油盐等杂物,还有两个少年人挤坐在地上,皆是满身水迹而劫后余生的模样。
既然看不破、也想不明白,索性随它去吧。
“我禀报师姐,求她为你主持公道。”
“筑基高人?”
便于此时,突然有人喊道:“于野——”
于野舒了口气,心绪渐趋宁静。当他尝试着修炼功法,忽然觉着心神疲惫、四肢无力,便是体内的真气也变得极其微弱。
如此奔跑半宿,足以跑出去一两百里。却也难免神疲力乏,不妨就此稍事歇息。
谷雨笑了笑,转身跑远了。
谷雨发下宏愿之后,看了眼天色,捡起他的长剑,示意道:“回山了——”
于野不再多说,疲倦的闭上双眼。
于野摇了摇头,带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口吻说道:“尘起杀我也就罢了,却敢对你下手,可见他无视同门情义,亦未将玄黄山放在眼里。联想他所说的筑基高人,只怕玄黄山有难了。”
“嗯嗯,后会有期。”
谷雨诧异道:“你不随我回山?”
不远处便是洞口,被一捆柴草封堵。
怪不得伤了尘起之后,再也施展不出剑气。因为初次施展剑气,便已耗尽了他体内的真气。
当时的于野认不得几个字,也看不懂舆图,接着又被抓到玄黄山,便将此事耽搁下来。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他已逃出玄黄山,便该了却冯老七的临终遗愿。
于野举起兽皮,凝神查看。
他初修的神识,已达十几丈远。黑夜视物,已如同白昼。兽皮上的舆图,清清楚楚。其中有鹿鸣山所在的山川河流,与萍水镇的标记等等。而鹿鸣山的具体方位,图中并未标明。至于北邙村,也无从知晓。
鹿鸣山与北邙村,究竟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