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道上,三人骑马而来。
为首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子,舍去了飘逸的道袍,换了身粗布短衣,却不改英俊的相貌与矜持的神态。尤其他身上散发着炼气五层的威势,使得修道高人的风范卓然尽显。
紧随其后的女子,同样是素衣素裙、青丝素挽,而她顾盼回首之间,自有清丽的容颜。兼之她身上炼气四层的威势,更添几分超然出尘的韵致。
落在后头的年轻男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粗布短衣,头戴斗笠,看不出有何修为,便是手指上的铁环也显得土里土气,俨然一位来自乡间的农家少年。
如此三人,正是羽新、梦青青、于野。
于野离开了坤水镇之后,与羽新兄妹俩躲在山谷中歇息了两日,未见异常状况,便结伴启程南下。
一路之上,彼此相处倒也融洽。
羽新兄妹俩得到十块灵石之后,行走坐卧都在忙着修炼。二十多日之后,各自提升了一层修为。却也并非偶然,两人根骨极佳,且天资聪慧,只因灵气匮乏而使得修炼进境缓慢,如今突然有了灵石相助,压制已久的修为得以提升也在常理之中。
而于野的修为,依然还是炼气三层。
他对此已习以为常。
“师妹、于兄弟!”
梦青青惊呼一声,遂被羽新一把拉入桥下躲在人群之中。而她依然忍不住抬头看去,却已是泪流满面。
三人正要骑马过桥,忽被慌乱的人群挡住了去路,霎时哭叫声、呼喊声响成一片。
“弃马!”
修道之人,当看淡生死。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羽新与梦青青愕然相视,遂又自我安慰道——
他的面前,静静躺着一个女子,便好像睡着了,任凭雨水冲洗着清丽的面颊与小巧的身子而一动不动。
“于野……”
而刚刚绕过一座山,便觉着热风扑面、气息呛人。就此看去,十余里外矗立着一座高山,却笼罩在蒸腾的浓烟与火光之中。与其临近的荒野、山林,也随着火势的蔓延而燃烧起来。三五里外的河滩上,坐落着数百间房舍,应为南齐镇所在,已渐渐处于烈火环绕之中,幸有河水的阻挡而暂时安然无恙,而人们还是逃出家门,或是逃出镇外,或是聚集桥头观望,远近一片混乱的景象。
燃烧的荒野之中突然冒出十余道人影,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老者,却无不像是惊弓之鸟而一个个亡命逃窜。
三人驱马往前。
“嗯!”
便于此时,一道剑光划过半空,直奔河水对岸的荒野而来。
与此同时,有人踏剑而来。
倒也并非打听有误,而是将宏安所说的人数记差了。宏安,便是之前活捉的蕲州修士,已惨死在天宝兄弟俩的手里。
“绕过几里外的那座山,便为南齐镇。你我何不盘桓两日,添置几件远行的物品?”
兄妹俩担忧之余,扭头看向于野。
“他以一己之力,杀了十七位蕲州修士?”
梦青青与羽新跟着人群走出桥下,已是雨水如注。她正想催动真气护体,遂又微微一怔。
只见逃到十余丈外的人影是位年轻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没有修为,却身着道袍,相貌秀丽,应该是位道门弟子。她看着逃难的人群,许是心生恻隐,禁不住放慢了脚步。正当她迟疑之际,一道剑光穿胸而过。她娇小的身子猛的飞了起来,遂又像是一片羽毛般的轻飘飘摔落在地。
羽新放缓马儿的去势,梦青青、于野随后追上并辔而行。
有人被迫举剑还击,瞬间已被凌厉的剑光撕成碎片;有人吓得扔了长剑,不顾一切的跳入河水之中;还有人逃过了河岸,跑向这边的石桥,指望着获得救助,却惊得人群四散而去。
同为女修,她感同身受。
只见河堤上站着一个人,虽然头戴斗笠,而整个身子已被雨水浇透,却犹自默默伫立。
“此处已是南齐山地界,再有十余日的路程,便能直达海滨,你所说的化州镇也相去不远。”
羽新与梦青青安葬这些惨死的南齐门弟子。
于野不置可否,却拿出一沓离火符。
“是啊,杀了南山一人,足以抵得上十位炼气修士。”
“他怎会知道蕲州修士的人数?”
羽新倒是淡定许多,叹息道:“唉,你我修道,为逆天之行。死则道陨,生则长生。生生死死,是谓道恒!”
是位中年男子,他踏剑盘旋在半空之中,冷冷俯瞰着脚下,强横的神识掠过惊慌失措的人群。片刻之后,他拂袖一甩扬长而去。
一位如此年幼的道门弟子,只因恩怨纷争,便惨遭杀戮,她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