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落。
夜色黯淡。
峭壁之上的洞穴中,于野寂然独坐。
他并未吐纳调息,而是一边看着天色,一边在焦急等待。
午夜时,朱雀门的筑基前辈前来巡山,竟然踏着剑光在山谷中来回盘旋了好几圈。他倒是沉得住气,却怕冷尘等人露出破绽。所幸没有发生意外,而当时依然令他虚惊了一场。
嗯,心惊肉跳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足足煎熬了一个月呢,着实受够了,接下来无论吉凶祸福,也不论能否捅破天,只管尽情的折腾一番,然后远远的逃离此地。
看天色,估摸着寅时将尽。再有一刻,便到了动身的时辰。
于野暗暗舒了口气,拿出一个戒子套在手指上。
纳物铁环收纳的物品颇为繁杂,为了便于行事,他将所需之物单独收入一个戒子,以免到时候忙中出错。
朱雀门的天鸣法筵,为天下同道齐聚之地,并有金丹高人坐镇,且位于戒备森严的仙门之中。毁掉如此一场盛会,与其说是报仇,一雪崆峒境之辱,倒不如说是飞蛾扑火,让她带着弟子送死。
众人涌向山门。
白芷为表关切,悄声问道:“师叔,何事忧虑?”
冷尘四人不敢怠慢,各自祭出土遁符。
透过山石的缝隙,可见三十丈外矗立着一座楼阁,许是天色尚早,远近见不到一个人影。
“那便是天星阁,设有朱雀台的传送阵法。冷师兄、卞师兄隐身在此,一个时辰之后,但闻雷火大作,便是你二人动手之时。得手之后,前往霍林山碰头。若遇不测,务必设法逃出凤翔谷。且记住了,此地暗处遍布禁制,来往路径反而无碍……”
她拿出一枚玉简,并报上道号与来历。
“身为女修,当处事不惊,藏拙于巧,内秀于心。你这般喜形于色,成何体统!”
“嗯,随我来——”
岁首正旦的那一日,她与两位师兄分别带着弟子出行。她所担负的重任,便是前往兰陵城,插手国主之争,寻找兰陵地宫的宝物。虽然接连遇挫,且惊险不断,却也不负师门重托。谁想接下来的飞羽庄之行,伤亡极其惨重,之后的天鸣山之行,更是令她愁眉不展而心力交瘁。
从中找到霍林山,再次熟记一遍。这是与墨筱约定的相会之地,与车菊等人所去的凤灵镇相距百里。为何有两个相会之地?并非信不过墨筱,而是怕同门弟子走漏风声。总不能这边逃出险境,那边又一头钻入陷阱之中。而有关白芷,不愿她与尘起走得太近罢了。如若不然,以后谁也救不了她。
片刻之后,拥挤的人群变得稀疏起来。半空中的四位筑基修士也落下剑光,各自在山门前巡视戒备。
云川门,中山国第一仙门,仅派了两位女子参与盛会,难免有失礼之嫌。也由此可见,两家不和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时辰到了,山门大开,却不能随意进出,而是出示邀帖,也就是请柬,方能上山。
竟是四位踏剑的修士,悬停在半空之中。与此同时,话语声响彻四方——
那是日出之兆,沉睡的天地即将醒来。而脚下的凤翔谷,依然笼罩在残夜的黑暗之中。
“两位师兄,在此安心等候。”
须臾,一座楼阁出现在众人眼前。
叔侄俩稍作等候,跟着人群走入天星阁。阁内果然布设一座阵法,足以传送二十五人。随着阵法启动,光芒闪烁……
正是冷尘与卞继、梁乔、姜蒲,皆身形敏捷,又举止谨慎,神色匆忙,显然也是在焦虑中等候了一宿。
“朱雀门,恭迎蕲州仙门同道。请各位出示邀帖,否则面阻勿怪,途中不得大声喧哗,不得擅自走动……”
“所言极是,仙门已不管你我死活,总不能白白送命……”
“哼,一旦攻击受挫,只怕谁也休想活着逃离此地!”
土遁符与隐身符。
抵达凤翔谷。
蕲州的舆图。
“石龛?”
人群中,走来两位女修。
个头瘦弱的是墨筱,气机内敛,举止沉稳,气度不凡。
白芷的脸色一红,低头不语。
于野的手掌一翻,又拿出一枚图简。
白芷心生好奇。
白芷低头答应一声,很是乖巧顺从,却又抿着唇角,眼光微微闪烁。
“云川门青霞阁墨筱,携弟子白芷,代门主邪罗子,前来共襄盛会!”
回想曾经的玄黄山与大泽道门,炼气修士寥寥可数。而此时此地,到处都是同道中人,且相貌各异,神采迥然,无一不是仙道高手,便是筑基前辈也随处可见。如此上千之众齐聚一处,实乃平生仅见的大场面。
“筑基高人?若是强攻不得,姑且作罢”
不过,于野与四位师兄在雀鸣镇候命,为何没有见到他呢?
正当她前后张望之时,耳边传来一声训斥——
楼阁内应该设有传送阵法,不知传送何处。
总而言之,小心无大错。
而云川仙门的十位弟子,仅有她参与盛会,且不管是否与于野有关,至少这份机缘为她白芷所独有。
奈何师命难违,哪怕死路一条,最终粉身碎骨,她也只能闭着双眼走下去。而冷尘看出她的难处,拾掇于野接手此事。她迟疑了许久,还是答应了下来。或许,她想借机挽救几个弟子的性命。而于野毕竟仅有十九岁,修为不过炼气六层,即使他神通诡异,机智多变,也难以挑战一家仙门。